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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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07-11-16

7:55:53

本章字數:6717

卻說楊大將獻計欲攻劉備。袁術曰:“計將安出?”大將曰:“劉備屯軍小沛,雖然易取,奈呂布虎踞徐州,前次許他金帛糧馬,至今未與,恐其助備;今當令人送與糧食,以結其心,使其按兵不動,則劉備可擒。先擒劉備,後圖呂布,徐州可得也。”術喜,便具粟二十萬斛,令韓胤齎密書往見呂布。呂布甚喜,重待韓胤。胤回告袁術,術遂遣紀靈為大將,雷薄、陳蘭為副將,統兵數萬,進攻小沛。玄德聞知此信,聚眾商議。張飛要出戰。孫韓曰:“今小沛糧寡兵微,如何抵敵?可修書告急於呂布。”張飛曰:“那廝如何肯來!”玄德曰:“乾之言善。”遂修書與呂布。書略曰:“伏自將軍垂念,令備於小沛容身,實拜雲天之德。今袁術欲報私仇,遣紀靈領兵到縣,亡在旦夕,非將軍莫能救。望驅一旅之師,以救倒懸之急,不勝幸甚!”呂布看了書,與陳宮計議曰:“前者袁術送糧致書,蓋欲使我不救玄德也。今玄德又來求救。吾想玄德屯軍小沛,未必遂能為我害;若袁術並了玄德,則北連泰山諸將以圖我,我不能安枕矣:不若救玄德。”遂點兵起程。

卻說紀靈起兵長驅大進,已到沛縣東南,紮下營寨。晝列旌旗,遮映山川;夜設火鼓,震明天地。玄德縣中,止有五千餘人,也隻得勉強出縣,佈陣安營。忽報呂布引兵離縣一裡、西南上紮下營寨。紀靈知呂布領兵來救劉備,急令人致書於呂布,責其無信。布笑曰:“我有一計,使袁、劉兩家都不怨我。”乃發使往紀靈、劉備寨中,請二人飲宴。玄德聞布相請,即便欲往。關、張曰:“兄長不可去。呂布必有異心。”玄德曰:“我待彼不薄,彼必不害我。”遂上馬而行。關、張隨往,到呂布寨中,入見。布曰:“吾今特解公之危。異日得誌,不可相忘!”玄德稱謝。布請玄德坐。關、張按劍立於背後。人報紀靈到,玄德大驚,欲避之。布曰:“吾特請你二人來會議,勿得生疑。”玄德未知其意,心下不安。

紀靈下馬入寨,卻見玄德在帳上坐,大驚,抽身便回。左右留之不住。呂布向前一把扯回,如提童稚。靈曰:“將軍欲殺紀靈耶?”布曰:“非也。”靈曰:“莫非殺大耳兒乎?”布曰:“亦非也。”靈曰:“然則為何?”布曰:“玄德與布乃兄弟也,今為將軍所困,故來救之。”靈曰:“若此則殺靈也?”布曰:“無有此理。布平生不好鬥,惟好解鬥。吾今為兩家解之。”靈曰:“請問解之之法?”布曰:“我有一法,從天所決。”乃拉靈入帳與玄德相見。二人各懷疑忌。布乃居中坐,使靈居左,備居右,且教設宴行酒。酒行數巡,布曰:“你兩家看我麵上,俱各罷兵。”玄德無語。靈曰:“吾奉主公之命,提十萬之兵,專捉劉備,如何罷得?”張飛大怒,拔劍在手。叱曰:“吾雖兵少,覷汝輩如兒戲耳!你比百萬黃巾何如?你敢傷我哥哥!”關公急止之曰:“且看呂將軍如何主意,那時各回營寨廝殺未遲。”呂布曰:“我請你兩家解鬥,須不教你廝殺!”這邊紀靈不忿,那邊張飛隻要廝殺。布大怒,教左右:“取我戟來,布提畫戟在手,紀靈、玄德儘皆失色。布曰:“我勸你兩家不要廝殺,儘在天命。”令左右接過畫戟,去轅門外遠遠插定。乃回顧紀靈、玄德曰:“轅門離中軍一百五十步,吾若一箭射中戟小枝,你兩家罷兵,如射不中,你各自回營,安排廝殺。有不從吾言者,併力拒之。”紀靈私忖:“戟在一百五十步之外,安能便中?且落得應允。待其不中,那時憑我廝殺。”便一口許諾。玄德自無不允。布都教坐,再各飲一杯酒。酒畢,佈教取弓箭來。玄德暗祝曰:“隻願他射得中便好!”隻見呂布挽起袍袖,搭上箭,扯滿弓,叫一聲:“著!”正是:弓開如秋月行天,箭去似流星落地,一箭正中畫戟小枝。帳上帳下將校,齊聲喝采。後人有詩讚之曰:“溫侯神射世間稀,曾向轅門獨解危。落日果然欺後羿,號猿直欲勝由基。虎筋弦響弓開處,雕羽翅飛箭到時。豹子尾搖穿畫戟,雄兵十萬脫征衣。”

當下呂布射中畫戟小枝,嗬嗬大笑,擲弓於地,執紀靈、玄德之手曰:“此天令你兩家罷兵也!”喝教軍士:“斟酒來!”各飲一大觥。”玄德暗稱慚愧。紀靈默然半響,告布曰:“將軍之言,不敢不聽;奈紀靈回去,主人如何肯信?”布曰:“吾自作書複之便了。”酒又數巡,紀靈求書先回。布謂玄德曰:“非我則公危矣。玄德拜謝,與關、張回。次日,三處軍馬都散。不說玄德入小沛,呂布歸徐州。卻說紀靈回淮南見袁術,說呂布轅門射就解和之事,呈上書信。袁術大怒曰:“呂布受吾許多糧米,反以此兒戲之事,偏護劉備。吾當自提重兵,親征劉備,兼討呂布!”紀靈曰:“主公不可造次。呂布勇力過人,兼有徐州之地;若布與備首尾相連,不易圖也。吳聞布妻嚴氏有一女,年已及笄。主公有一子,可令人求親於布,布若嫁女於主公,必殺劉備:此乃疏不間親之計也。”袁術從之,即日遣韓胤為媒,齎禮物往徐州求親。

胤到徐州見布,稱說:“主公仰慕將軍,欲求令愛為兒婦,永結秦晉之好。”布入謀於妻嚴氏。原來呂布有二妻一妾:先娶嚴氏為正妻,後娶貂蟬為妾;及居小沛時,又娶曹豹之女為次妻。曹氏先亡無出,貂蟬亦無所出,惟嚴氏生一女,布最鐘愛。當下嚴氏對布曰:“吾聞袁公路久鎮淮南,兵多糧廣,早晚將為天子。若成大事,則吾女有後妃之望。隻不知他有幾子?”布曰:“止有一子。”妻曰:“既如此,即當許之。縱不為皇後,吾徐州亦無憂矣。”布意遂決,厚款韓胤,許了親事。韓胤回報袁術。術即備聘禮,仍令韓胤送至徐州。呂布受了、設席相待,留於館驛安歇。

次日,陳宮竟往館驛內拜望韓胤。講禮畢,坐定。宮乃叱退左右,對胤曰:“誰獻此計,教袁公與奉先聯姻?意在取劉玄德之頭乎?”胤失驚,起謝曰:“乞公台勿泄!”宮曰:“吾自不泄,隻恐其事若遲,必被他人識破,事將中變。”胤曰:“然則奈何?”願公教之。”宮曰:“吾見奉先,使其即日送女就親,何如?”胤大喜,稱謝曰:“若如此,袁公感佩明德不淺矣!”宮遂辭彆韓胤。入見呂布曰:“聞公女許嫁袁公路,甚善。但不知於何日結親?”布曰:“尚容徐議。”宮曰:“古者自受聘成婚之期,各有定例:天子一年,諸侯半年,大夫一季,庶民一月。”布曰:“袁公路天賜國室,早晚當為帝,今從天子例,可乎?”宮曰:“不可。”布曰:“然則仍從諸侯例?”宮曰:“亦不可。”布曰:“然則將從卿大夫例矣?”宮曰:“亦不可。”布笑曰:“公豈欲吾依庶民例耶?”宮曰:“非也”。布曰:“然則公意欲如何?”宮曰:“方今天下諸侯,互相爭雄;今公與袁公路結親,諸侯保無有嫉妒者乎?”若複遠擇吉期,或竟乘我良辰,伏兵半路以奪之,如之奈何?為今之計:不許便休;既已許之。當趁諸侯未知之時,即便送女到壽春,另居彆館,然後擇吉成親,萬無一失也。”布喜曰:“公台之言甚當。”遂入告嚴氏。連夜具辦妝奩,收拾寶馬香車,令宋憲、魏續一同韓胤送女前去。鼓樂喧天,送出城外。

時陳元龍之父陳珪,養老在家,聞鼓樂之聲,遂問左右。左右告以故。珪曰:“此乃疏不間親之計也。玄德危矣。”遂扶病來見呂布。布曰:“大夫何來?”珪曰:“聞將軍死至,特來弔喪。”布驚曰:“何出此言?”珪曰:“前者袁公路以金帛送公,欲殺劉玄德,而公以射戟解之;今忽來求親,其意蓋欲以公女為質,隨後就來攻玄德而取小沛。小沛亡,徐州危矣。且彼或來借糧,或來借兵:公若應之,是疲於奔命,而又結怨於人;若其不允,是棄親而啟兵端也。況聞袁術有稱帝之意,是造反也。彼若造反,則公乃反賊親屬矣,得無為天下所不容乎?”布大驚曰:“陳宮誤我!”急命張遼引兵,追趕至三十裡之外,將女搶歸;連韓胤都拿回監禁,不放歸去。卻令人回覆袁術,隻說女兒妝奩未備,俟備畢便自送來。陳珪又說呂布,使解韓胤赴許都。布猶豫未決。

忽人報:“玄德在小沛招軍買馬,不知何意。”布曰:“此為將者本分事,何足為怪。”正話間,宋憲、魏續至,告布曰:“我二人奉明公之命,往山東買馬,買得好馬三百餘匹;回至沛縣界首,被強寇劫去一半。打聽得是劉備之弟張飛,詐妝出賊,搶劫馬匹去了。”呂布聽了大怒,隨即點兵往小沛來鬥張飛。玄德聞知大驚,慌忙領兵出迎。兩陣圓處,玄德出馬曰:“兄長何故領兵到此?”布指罵曰:“我轅門射戟,救你大難,你何故奪我馬匹?”玄德曰:“備因缺馬,令人四下收買,安敢奪兄馬匹。”布曰:你便使張飛奪了我好馬一百五十匹,尚自抵賴!”張飛挺槍出馬曰:“是我奪了你好馬!你今待怎麼?”布罵曰:“環眼賊!你累次渺視我!”飛曰:“我奪你馬你便惱,你奪我哥哥的徐州便不說了!”布挺戟出馬來戰張飛,飛亦挺槍來迎。兩個酣戰一百餘合,未見勝負。玄德恐有疏失,急鳴金收軍入城。呂布分軍四麵圍定。玄德喚張飛責之曰:“都是你奪他馬匹,惹起事端!如今馬匹在何處?”飛曰:“都寄在各寺院內。”玄德隨令人出城,至呂布營中,說情願送還馬匹,兩相罷兵。布欲從之。陳宮曰:“今不殺劉備,久後必為所害。”布聽之,不從所請,攻城愈急。玄德與糜竺、孫乾商議。孫乾曰:“曹操所恨者,呂布也。不若棄城走許都,投奔曹操,借軍破布,此為上策。”玄德曰:“誰可當先破圍而出?”飛曰:“小弟情願死戰!”玄德令飛在前,雲長在後;自居於中,保護老小。當夜三更,乘著月明,出北門而走。正遇宋憲、魏續,被翼德一陣殺退,得出重圍。後而張遼趕來,關公敵住。呂布見玄德去了,也不來趕,隨即入城安民,令高順守小沛,自己仍回徐州去了。

卻說玄德前奔許都,到城外下寨,先使孫乾來見曹操,言被呂布追逼。特來相投。操曰:“玄德與吾,兄弟也。”便請入城相見。次日,玄德留關、張在城外,自帶孫乾、糜竺入見操。操待以上賓之禮。玄德備訴呂布之事,操曰:“布乃無義之輩,吾與賢弟併力誅之。”玄德稱謝。操設宴相待,至晚送出。荀彧入見曰:“劉備,英雄也。今不早圖,後必為患。”操不答。彧出,郭嘉入。操曰:“荀彧勸我殺玄德,當如何?”嘉曰:“不可。主公興義兵,為百姓除暴,惟仗信義以招俊傑,猶懼其不來也;今玄德素有英雄之名,以困窮而來投,若殺之,是害賢也。天下智謀之士,聞而自疑,將裹足不前,主公誰與定天下乎?夫除一人之患,以阻四海之望:安危之機不可不察。”操大喜曰:“君言正合吾心。”次日,即表薦劉備領豫州牧。程昱諫曰:“劉備終不為人之下,不如早圖之。”操曰:“方今正用英雄之時,不可殺一人而失天下之心。此郭奉孝與吾有同見也。”遂不聽昱言,以兵三千、糧萬斛送與玄德,使往豫州到任。進兵屯小沛,招集原散之兵,攻呂布。玄德至豫州,令人約會曹操。操正欲起兵,自往征呂布,忽流星馬報說張濟自關中引兵攻南陽,為流矢所中而死;濟侄張繡統其眾,用賈詡為謀士,結連劉表,屯兵宛城,欲興兵犯闕奪駕。操大怒,欲興兵討之,又恐呂布來侵許都,乃問計於荀彧。彧曰:“此易事耳。呂布無謀之輩,見利必喜;明公可遣使往徐州,加官賜賞,令與玄德解和。布喜,則不思遠圖矣。”操曰:“善。”遂差奉軍都尉王則,齎官誥並和解書,往徐州去訖。一麵起兵十五萬,親討張繡。分軍三路而行,以夏侯惇為先鋒。軍馬至淯水下寨。賈詡勸張繡曰:“操兵勢大,不可與敵,不如舉眾投降。”張繡從之,使賈詡至操寨通款。操見詡應對如流,甚愛之,效用為謀士。詡曰:“某昔從李傕,得罪天下;今從張繡,言聽計從,不忍棄之。”乃辭去。次日引繡來見操,操待之甚厚。引兵入宛城屯紮,餘軍分屯城外,寨柵聯絡十餘裡。一住數日,繡每日設宴請操。

一日操醉,退入寢所,私問左右曰:“此城中有妓女否?”操之兄子曹安民,知操意,乃密對曰:“昨晚小侄窺見館舍之側,有一婦人,生得十分美麗,問之,即繡叔張濟之妻也。”操聞言,便令安民領五十甲兵往取之。須臾,取到軍中。操見之,果然美麗。問其姓,婦答曰:“妾乃張濟之妻鄒氏也。”操曰:“夫人識吾否?”鄒氏曰:“久聞丞相威名,今夕幸得瞻拜。”操曰:“吾為夫人故,特納張繡之降;不然滅族矣。”鄒氏拜曰:“實感再生之恩。”操曰:“今日得見夫人,乃天幸也。今宵願同枕蓆,隨吾還都,安享富貴,何如?”鄒氏拜謝。是夜,共宿於帳中。鄒氏曰:“久住城中,繡必生疑,亦恐外人議論。”操曰:“明日同夫人去寨中住。”次日,移於城外安歇,喚典韋就中軍帳房外宿衛。他人非奉呼喚,不許輒入。因此,內外不通。操每日與鄒氏取樂,不想歸期。

張繡家人密報繡。繡怒曰:“操賊辱我太甚!”便請賈詡商議。詡曰:“此事不可泄漏。來日等操出帳議事,如此如此。”次日,操坐帳中,張繡入告曰:“新降兵多有逃亡者,乞移屯中軍。”操許之。繡乃移屯其軍。分為四寨,刻期舉事。因畏典韋勇猛,急切難近,乃與偏將胡車兒商議。那故車兒力能負五百斤,日行七百裡,亦異人也。當下獻計於繡曰:“典韋之可畏者,雙鐵戟耳。主公明日可請他來吃酒,使儘醉而歸。那時某便混入他跟來軍士數內,偷入帳房,先盜其戟,此人不足畏矣。”繡甚喜,預先準備弓箭、甲兵,告示各寨。至期,令賈詡致意請典韋到寨,殷勤待酒。至晚醉歸,胡車兒雜在眾人隊裡,直入大寨。是夜曹操於帳中與鄒氏飲酒,忽聽帳外人言馬嘶。操使人觀之。回報是張繡軍夜巡,操乃不疑。時近二更,忽聞寨內呐喊,報說草車上火起。操曰:“軍人失火,勿得驚動。”須臾,四下裡火起。操始著忙,急喚典韋。韋方醉臥,睡夢中聽得金鼓喊殺之聲,便跳起身來,卻尋不見了雙戟。時敵兵已到轅門,韋急掣步卒腰刀在手。隻見門首無數軍馬,各抵長槍,搶入寨來。韋奮力向前,砍死二十餘人。馬軍方退,步軍又到,兩邊槍如葦列。韋身無片甲,上下被數十槍,兀自死戰。刀砍缺不堪用,韋即棄刀,雙手提著兩個軍人迎敵,擊死者**人,群賊不敢近,隻遠遠以箭射之,箭如驟雨。韋猶死拒寨門。爭奈寨後賊軍已入,韋背上又中一槍,乃大叫數聲,血流滿地而死。死了半晌,還無一人敢從前門而入者。

卻說曹操賴典韋當住寨門,乃得從寨後上馬逃奔,隻有曹安民步隨。操右臂中了一箭,馬亦中了三箭。虧得那馬是大宛良馬,熬得痛,走得快。剛剛走到清水河邊,賊兵追至,安民被砍為肉泥。操急驟馬衝波過河,才上得岸,賊兵一箭射來,正中馬眼,那馬撲地倒了。操長子曹昂,即以己所乘之馬奉操。操上馬急奔。曹昂卻被亂箭射死。操乃走脫。路逢諸將,收集殘兵。時夏侯惇所領青州之兵,乘勢下鄉,劫掠民家,平虜校尉於禁,即將本部軍於路剿殺,安撫鄉民。青州兵走回,迎操泣拜於地,言於禁造反,趕殺青州軍馬。操大驚。須臾,夏侯惇、許褚、李典;樂進都到。操言於禁造反,可整兵迎之,卻說於禁見操等俱到,乃引軍射住陣角,鑿塹安營。或告之曰:“青州軍言將軍造反,今丞相已到,何不分辯,乃先立營寨耶?”於禁曰:“今賊追兵在後,不時即至;若不先準備,何以拒敵?分辯小事,退敵大事。”

安營方畢,張繡軍兩路殺至。於禁身先出寨迎敵。繡急退兵。左右諸將,見於禁向前,各引兵擊之,繡軍大敗,追殺百餘裡。繡勢窮力孤,引敗兵投劉表去了。曹操收軍點將,於禁入見,備言青州之兵,肆行劫掠,大失民望,某故殺之。操曰:“不告我,先下寨,何也?”禁以前言對。操曰:“將軍在匆忙之中,能整兵堅壘,任謗任勞,使反敗為勝,雖古之名將,何以加茲!”乃賜以金器一副,封益壽亭侯;齎夏侯惇治兵不嚴之過。又設祭祭典韋,操親自哭而奠之,顧謂諸將曰:“吾折長子、愛侄,俱無深痛;獨號泣典韋也!”眾皆感歎,次日下令班師。不說曹操還兵許都。且說王則齎詔至徐州,布迎接入府,開讀詔書:封布為平東將軍,特賜印綬。又出操私書,王則在呂布麵前極道曹公相敬之意。布大喜。忽報袁術遣人至,布喚入問之。使言:“袁公早晚即皇帝位,立東宮,催取皇妃早到淮南。”布大怒曰:“反賊焉敢如此!”遂殺來使,將韓胤用枷釘了,遣陳登齎謝表,解韓胤一同王則上許都來謝恩。且答書於操,欲求實授徐州牧。操知布絕婚袁術,大喜,遂斬韓胤於市曹。陳登密諫操曰:“呂布,豺狼也,勇而無謀,輕於去就,宜早圖之。”操曰:“吾素知呂布狼子野心,誠難久養。非公父子莫能究其情,公當與吾謀之。”登曰:“丞相若有舉動,某當為內應。”操喜,表贈陳珪秩中二千石,登為廣陵太守。登辭回,操執登手曰:“東方之事,便以相付。”登點頭允諾。回徐州見呂布,布問之,登言:“父贈祿,某為太守。”布大怒曰:“汝不為吾求徐州牧,而乃自求爵祿!汝父教我協同曹公,絕婚公路,今吾所求,終無一獲;而汝父子俱各顯貴,吾為汝父子所賣耳!”遂拔劍欲斬之。登大笑曰:“將軍何其不明之甚也!”布曰:“吾何不明?”登曰:“吾見曹公,言養將軍譬如養虎,當飽其肉,不飽則將噬人。曹公笑曰:“不如卿言。吾待溫侯,如養鷹耳:狐兔未息,不敢先飽,饑則為用,飽則颺去。某問誰為狐兔,曹公曰:“淮南袁術;江東孫策、冀州袁紹、荊襄劉表、益州劉璋、漢中張魯,皆狐兔也。布擲劍笑曰:“曹公知我也!”正說話間,忽報袁術軍取徐州。呂布聞言失驚。正是:秦晉未諧吳越鬥,婚姻惹出甲兵來。畢竟後事如何,且聽下文分解。

正文第十七回袁公路大起七軍曹孟德會合三將

更新時間:2007-11-16

7:55:53

本章字數:4356

卻說袁術在淮南,地廣糧多,又有孫策所質玉璽,遂思僭稱帝號;大會群下議曰:“昔漢高祖不過泗上一亭長,而有天下;今曆年四百,氣數已儘,海內鼎沸。吾家四世三公,百姓所歸;吾效應天順人,正位九五。爾眾人以為何如?”主簿閣象曰:“不可。昔周後稷積德累功,至於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猶以服事殷。明公家世雖貴,未若有周之盛;漢室雖微,未若殷紂之暴也。此事決不可行。”術怒曰:“吾袁姓出於陳。陳乃大舜之後。以土承火,正應其運。又讖雲:代漢者,當塗高也。吾字公路,正應其讖。又有傳國玉璽。若不為君,背天道也。吾意已決,多言者斬!”遂建號仲氏,立台省等官,乘龍鳳輦,祀南北郊,立馮方女為後,立子為東宮。因命使催取呂布之女為東宮妃,卻聞布已將韓胤解赴許都,為曹操所斬,乃大怒;遂拜張勳為大將軍,統領大軍二十餘萬,分七路征徐州:第一路大將張勳居中,第二路上將橋蕤居左,第三路上將陳紀居右,第四路副將雷薄居左,第五路副將陳蘭居右,第六路降將韓暹居左,第七路降將楊奉居右。各領部下健將,剋日起行。命兗州刺史金尚為太尉,監運七路錢糧。尚不從,術殺之。以紀靈為七路都救應使。術自引軍三萬,使李豐、梁剛、樂就為催進使,接應七路之兵。

呂布使人探聽得張勳一軍從大路徑取徐州,橋蕤一軍取小沛,陳紀一軍取沂都,雷薄一軍取琅琊,陳蘭一軍取碣石,韓暹一軍取下邳,楊奉一軍取浚山:七路軍馬,日行五十裡,於路劫掠將來。乃急召眾謀士商議,陳宮與陳珪父子俱至。陳宮曰:“徐州之禍,乃陳珪父子所招,媚朝廷以求爵祿,今日移禍於將軍。可斬二人之頭獻袁術,其軍自退。”布聽其言,即命擒下陳珪、陳登。陳登大笑曰:“何如是之懦也?吾觀七路之兵,如七堆腐草,何足介意!”布曰:“汝若有計破敵、免汝死罪。”陳登曰:“將軍若用老夫之言,徐州可保無虞。”布曰:“試言之。”登曰:“術兵雖眾,皆烏合之師,素不親信;我以正兵守之,出奇兵勝之,無不成功。更有一計,不止保安徐州,並可生擒袁術。”布曰:“計將安出?”登曰:“韓暹、楊奉乃漢舊臣,因懼曹操而走,無家可依,暫歸袁術;術必輕之,彼亦不樂為術用。若憑尺書結為內應,更連劉備為外合,必擒袁術矣。”布曰:“汝須親到韓暹、楊奉處下書。”陳登允諾。布乃發表上許都,並致書與豫州,然後令陳登引數騎,先於下邳道上候韓暹。退引兵至,下寨畢,登入見。暹問曰:“汝乃呂布之人,來此何乾?”登笑曰:“某為大漢公卿,何謂呂布之人?若將軍者,向為漢臣,今乃為叛賊之臣,使昔日關中保駕之功,化為烏有,竊為將軍不取也。且袁術性最多疑,將軍後必為其所害。今不早圖,悔之無及!”暹歎曰:“吾欲歸漢,恨無門耳。”登乃出布書。暹覽書畢曰:“吾已知之。公先回。吾與楊將軍反戈擊之。但看火起為號,溫侯以兵相應可也。”登辭暹,急回報呂布。

布乃分兵五路,高順引一軍進小沛,敵橋蕤;陳宮引一軍進沂都,敵陳紀;張遼、臧霸引一軍出琅琊,敵雷薄;宋憲、魏續引一軍出碣石,敵陳蘭;呂布自引一軍出大道,敵張勳。各領軍一萬,餘者守城。呂布出城三十裡下寨。張勳軍到,料敵呂布不過,且退二十裡屯住,待四下兵接應。

是夜二更時分,韓暹、楊奉分兵到處放火,接應呂家軍入寨。勳軍大亂。呂布乘勢掩殺,張勳敗走。呂布趕到天明,正撞紀靈接應。兩軍相迎,恰待交鋒,韓暹、楊奉兩路殺來。紀靈大敗而走,呂布引兵追殺。山背後一彪軍到,門旗開處,隻見一隊軍馬,打龍鳳日月旗幡,四鬥五方旌幟,金瓜銀斧,黃鉞白旄,黃羅銷金傘蓋之下,袁術身披金甲,腕懸兩刀,立於陣前,大罵:“呂布,背主家奴!”布怒,挺戟向前。術將李豐挺槍來迎;戰不三合,被布刺傷其手,豐棄槍而走。呂布麾兵衝殺,術軍大亂。呂布引軍從後追趕,搶奪馬匹衣甲無數。袁術引著敗軍,走不上數裡,山背後一彪軍出,截住去路。當先一將乃關雲長也,大叫:“反賊!”還不受死!”袁術慌走,餘眾四散奔逃,被雲長大殺了一陣。袁術收拾敗軍,奔回淮南去了。呂布得勝,邀請雲長並楊奉、韓暹等一行人馬到徐州,大排筵宴管待,軍士都有犒賞。次日,雲長辭歸。布保韓暹為沂都牧、楊奉為琅琊牧,商議欲留二人在徐州。陳珪曰:“不可。韓、楊二人據山東,不出一年,則山東城敦皆屬將軍也。”布然之,遂送二將暫於沂都、琅琊二處屯紮,以候恩命。陳登私問父曰:“何不留二人在徐州,為殺呂布之根?”珪曰:“倘二人協助呂布,是反為虎添爪牙也。”登乃服父之高見。

卻說袁術敗回淮南,遣人往江東問孫策借兵報仇。策怒曰:“汝賴吾玉璽,僭稱帝號,背反漢室,大逆不道!吾方欲加兵問罪,豈肯反助叛賊乎!”遂作書以絕之。使者齎書回見袁術。術看畢,怒曰:“黃口孺子,何敢乃爾!吾先伐之!”長史楊大將力諫方止。卻說孫策自發書後,防袁術兵來,點軍守住江口。忽曹操使至,拜策為會稽太守,令起兵征討袁術。策乃商議。便欲起兵。長史張昭曰:“術雖新敗,兵多糧足,未可輕敵。不如遺書曹操,勸他南征,吾為後應:兩軍相援,術軍必敗。萬一有失,亦望操救援。”策從其言,遣使以此意達曹操。

卻說曹操至許都,思幕典韋,立祀祭之;封其子典滿為中郎,收養在府。忽報孫策遣使致書,操覽書畢;又有人報袁術乏糧,劫掠陳留。欲乘虛攻之,遂興兵南征。令曹仁守許都,其餘皆從征:馬步兵十七萬,糧食輜重千餘車。一麵先發人會合孫策與劉備、呂布。兵至豫州界上,玄德早引兵來迎,操命請入營。相見畢,玄德獻上首級二顆。操驚曰:“此是何人首級?”玄德曰:“此韓暹、楊奉之首級也。”操曰:“何以得之?”玄德曰:“呂布令二人權住沂都、琅琊兩縣。不意二人縱兵掠民,人人嗟怨。因此備乃說一宴,詐請議事:“飲酒間,擲盞為號,使關、張二弟殺之,儘降其眾。今特來請罪。”操曰:“君為國家除害,正是大功,何言罪也?”遂厚勞玄德,合兵到徐州界。呂布出迎,操善言撫慰,封為左將軍,許於還都之時,換給印綬。布大喜。操即分呂布一軍在左,玄德一軍在右,自統大軍居中,令夏侯惇、於禁為先鋒。

袁術知操兵至,令大將橋蕤引兵五萬作先鋒。兩軍會於壽春界口。橋蕤當先出馬,與夏侯惇戰不三合,被夏侯惇搠死。術軍大敗,奔走回城。忽報孫策發船攻江邊西麵,呂布引兵攻東麵,劉備、關、張引兵攻南麵,操自引兵十七萬攻北麵。術大驚,急聚眾文武商議。楊大將曰:“壽春水旱連年,人皆缺食;今又動兵擾民,民既生怨,兵至難以拒敵。不如留軍在壽春,不必與戰;待彼兵糧儘,必然生變。陛下且統禦林軍渡淮,一者就熟,二者暫避其銳。”術用其言,留李豐、樂就、梁剛、陳紀四人分兵十萬,堅守壽春;其餘將卒並庫藏金玉寶貝,儘數收拾過淮去了。

卻說曹兵十七萬,日費糧食浩大,諸郡又荒旱,接濟不及。操催軍速戰,李豐等閉門不出。操軍相拒月餘,糧食將儘,致書於孫策,借得糧米十萬斛,不敷支散。管糧官任峻部下倉官王垕人稟操曰:“兵多糧少,當如之何?”操曰:“可將小解散之,權且救一時之急。”垕曰:“兵士倘怨,如何?”操曰:“吾自有策。”垕依命,以小斛分散。操暗使人各寨探聽,無不嗟怨,皆言丞相欺眾。操乃密召王垕入曰:“吾欲問汝借一物,以壓眾心,汝必勿吝。”垕曰:“丞相欲用何物?”操曰:“欲借汝頭以示眾耳。”垕大驚曰:“某實無罪!”操曰:“吾亦知汝無罪,但不殺汝,軍必變矣。汝死後,汝妻子吾自養之,汝勿慮也。”垕再欲言時,操早呼刀斧手推出門外,一刀斬訖,懸頭高竿,出榜曉示曰:“王垕故行小斛,盜竊官糧,謹按軍法。”於是眾怨始解。

次日,操傳令各營將領:“如三日內不併力破城,皆斬!”操親自至城下,督諸軍搬土運石,填壕塞塹。城上矢石如雨,有兩員裨將畏避而回,操掣劍親斬於城下,遂自下馬接土填坑。於是大小將士無不向前,軍威大振。城上抵敵不住,曹兵爭先上城,斬關落鎖,大隊擁入。李豐、陳紀、樂就、梁剛都被生擒,操令皆斬於市。焚燒偽造宮室殿宇、一應犯禁之物;壽春城中,收掠一空。商議欲進兵渡淮,追趕袁術。荀彧諫曰:“年來荒旱,糧食艱難,若更進兵,勞軍損民,未必有利。不若暫回許都,將來春麥熟,軍糧足備,方可圖之。”操躊躇未決。忽報馬到,報說:“張繡依托劉表,複肆猖獗、南陽、江陵諸縣複反;曹洪拒敵不住,連輸數陣,今特來告急。”操乃馳書與孫策,令其跨江佈陣,以為劉表疑兵,使不敢妄動;自己即日班師,彆議征張繡之事。臨行,令玄德仍屯兵小沛,與呂布結為兄弟,互相救助,再無相侵。呂布領兵自回徐州。操密謂玄德曰:“吾令汝屯兵小沛。是掘坑待虎之計也。公但與陳珪父子商議,勿致有失。某當為公外援。”話畢而彆。卻說曹操引軍回許都,人報段煨殺了李傕,伍習殺了郭汜,將頭來獻。段煨並將李傕合族老小二百餘□□解入許都。操令分於各門處斬,傳首號令,人民稱快。天子升殿,會集文武,作太平筵宴。封段煨為蕩寇將軍、伍習為殄虜將軍,各引兵鎮守長安。二人謝恩而去。操即奏張繡作亂,當興兵伐之。天子乃親排鑾駕。送操出師。時建安三年夏四月也。

操留荀彧在許都,調遣兵將,自統大軍進發。行軍之次,見一路麥已熟;民因兵至,逃避在外,不敢刈麥。操使人遠近遍諭村人父老,及各處守境官吏曰:“吾奉天子明詔,出兵討逆,與民除害。方今麥熟之時,不得已而起兵,大小將校,凡過麥田,但有踐踏者,並皆斬首。軍法甚嚴,爾民勿得驚疑。”百姓聞諭,無不歡喜稱頌,望塵遮道而拜。官軍經過麥田,皆下馬以手扶麥,遞相傳送而過,並不敢踐踏。操乘馬正行,忽田中驚起一鳩。那馬眼生,竄入麥中,踐壞了一大塊麥田。操隨呼行軍主簿,擬議自己踐麥之罪。主簿曰:“丞相豈可議罪?”操曰:“吾自製法,吾自犯之,何以服眾?”即掣所佩之劍欲自刎。眾急救住。郭嘉曰:“古者《春秋》之義:法不加於尊。丞相總統大軍,豈可自戕?”操沉吟良久,乃曰:“既《春秋》有法不加於尊之義,吾姑免死。”乃以劍割自己之發,擲於地曰:“割發權代首。”使人以發傳示三軍曰:“丞相踐麥,本當斬首號令,今割發以代。”於是三軍悚然,無不懍遵軍令。後人有詩論之曰:“十萬貔貅十萬心,一人號令眾難禁。拔刀割發權為首,方見曹瞞詐術深。”

卻說張繡知操引兵來,急發書報劉表,使為後應;一麵與雷敘、張先二將領兵出城迎敵。兩陣對圓,張繡出馬,指操罵曰:“汝乃假仁義無廉恥之人,與禽獸何異!”操大怒,令許褚出馬。繡令張先接戰。隻三合,許褚斬張先於馬下,繡軍大敗。操引軍趕至南陽城下。繡入城,閉門不出。操圍城攻打,見城壕甚闊,水勢又深,急難近城。乃令軍士運土填壕;又用土布袋並柴薪草把相雜,於城邊作梯凳;又立雲梯窺望城中;操自騎馬繞城觀之,如此三日。傳令教軍士於西門角上,堆積柴薪,會集諸將,就那裡上城。城中賈詡見如此光景,便謂張繡曰:“某已知曹操之意矣。今可將計就計而行。”正是:強中自有強中手,用詐還逢識詐人。不知其計若何,且聽下文分解。

正文第十八回賈文和料敵決勝

夏侯惇撥矢啖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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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數:3791

卻說賈詡料知曹操之意,便欲將計就計而行,乃謂張繡曰:“某在城上見曹操繞城而觀者三日。他見城東南角磚土之色,新舊不等,鹿角多半毀壞,意將從此處攻進,卻虛去西北上積草,詐為聲勢,欲哄我撤兵守西北,彼乘夜黑必爬東南角而進也。繡曰:“然則奈何?”詡曰:“此易事耳。來日可今精壯之兵,飽食輕裝,儘蒙於東南房屋內,卻教百姓假扮軍士,虛守西北。夜間任他在東南角上爬城。俟其爬進城時,一聲炮響,伏兵齊起,操可擒矣。”繡喜,從其計。

早有探馬報曹操,說張繡儘撤兵在西北角上,呐喊守城,東南卻甚空虛。操曰:“中吾計矣!”遂命軍中密備鍬钁爬城器具。日間隻引軍攻西北角。至二更時分,卻領精兵於東南角上爬過壕去,砍開鹿角。城中全無動靜,眾軍一齊擁入。隻聽得一聲炮響,伏兵四起。曹軍急退,背後張繡親驅勇壯殺來。曹軍大敗,退出城外,奔走數十裡。張繡直殺至天明方收軍入城。曹操計點敗軍,折兵五萬餘人,失去輜重無數。呂虔、於禁俱各被傷。卻說賈詡見操敗走,急勸張繡遺書劉表,使起兵截其後路。表得書,即欲起兵。忽探馬報孫策屯兵湖口。蒯良曰:“策屯兵湖口,乃曹操之計也。今操新敗,若不乘勢擊之,後必有患。”表乃令黃祖堅守隘口,自己統兵至安眾縣截操後路;一麵約會張繡。繡知表兵已起,即同賈詡引兵襲操。

且說操軍緩緩而行,至襄城,到清水,操忽於馬上放聲大哭。眾驚問其故,操曰:“吾思去年於此地折了吾大將典韋,不由不哭耳!”因即下令屯住軍馬,大設祭筵,弔奠典韋亡魂。操親自拈香哭拜,三軍無不感歎。祭典韋畢,方祭侄曹安民及長子曹昂,並祭陣亡軍士;連那匹射死的大宛馬,也都致祭。次日,忽荀彧差人報說:“劉表助張繡屯兵安眾,截吾歸路。”操答彧書曰:“吾日行數裡,非不知賊來追我;然吾計劃已定,若到安眾,破繡必矣。君等勿疑。”便催軍行至安眾縣界。劉表軍已守險要,張繡隨後引軍趕來。操乃令眾軍黑夜鑿險開道,暗伏奇兵。及天色微明,劉表、張繡軍會合,見操兵少,疑操遁去,俱引兵入險擊之。操縱奇兵出,大破兩家之兵。曹兵出了安眾隘口,於隘外下塞。劉表、張繡各整敗兵相見。表曰:“何期反中曹操奸計!”繡曰:“容再圖之。”於是兩軍集於安眾。且說荀彧探知袁紹欲興兵犯許都,星夜馳書報曹操。操得書心慌,即日回兵。細作報知張繡,繡欲追之。賈詡曰:“不可追也,追之必敗。”劉表曰:“今日不追,坐失機會矣。”力勸繡引軍萬餘同往追之。約行十餘裡,趕上曹軍後隊。曹軍奮力接戰,繡、表兩軍大敗而還。繡謂詡曰:“不用公言,果有此敗。”詡曰:“今可整兵再往追之。”繡與表俱曰:“今已敗,奈何複追?”詡曰:“今番追去,必獲大勝;如其不然,請斬吾首。”繡信之。劉表疑慮,不肯同往。繡乃自引一軍往追。操兵果然大敗,軍馬輜重,連路散棄而走。繡正往前追趕。忽山後一彪軍擁出。繡不敢前追,收軍回安眾。劉表問賈詡曰:“前以精兵追退兵,而公曰必敗;後以敗卒擊勝兵,而公曰必克:究竟悉如公言。何其事不同而皆驗也?願公明教我。”詡曰:“此易知耳。將軍雖善用兵,非曹操敵手。操軍雖敗,必有勁將為後殿,以防追兵;我兵雖銳,不能敵之也:故知必敗。夫操之急於退兵者,必因許都有事;既破我追軍之後,必輕車速回,不複為備;我乘其不備而更追之:故能勝也。”劉表、張繡俱服其高見。詡勸表回荊州,繡守襄城,以為唇齒。兩軍各散。且說曹操正行間,聞報後軍為繡所追,急引眾將回身救應,隻見繡軍已退。敗兵回告操曰:“若非山後這一路人馬阻住中路,我等皆被擒矣。”操急問何人。那人綽槍下馬,拜見曹操,乃鎮威中郎將,江夏平春人,姓李,名通,字文達。操問何來。通曰:“近守汝南,聞丞相與張繡、劉表戰,特來接應。”操喜,封之為建功侯,守汝南西界,以防表、繡。李通拜謝而去。操還許都,表奏孫策有功,封為討逆將軍,賜爵吳侯,遣使齎詔江東,諭令防剿劉表。

操回府,眾官參見畢,荀彧問曰:“丞相緩行至安眾,何以知必勝賊兵?”操曰:“彼退無歸路,必將死戰,吾緩誘之而暗圖之,是以知其必勝也。”荀彧拜服。郭嘉入,操曰:“公來何暮也?”嘉袖出一書,白操曰:“袁紹使人致書丞相,言欲出兵攻公孫瓚,特來借糧借兵。”操曰:“吾聞紹欲圖許都,今見吾歸,又彆生他議。”遂拆書觀之。見其詞意驕慢,乃問嘉曰:“袁紹如此無狀,吾欲討之,恨力不及,如何?”嘉曰:“劉、項之不敵,公所知也。高祖惟智勝,項羽雖強,終為所擒。今紹有十敗,公有十勝,紹兵雖盛,不足懼也:紹繁禮多儀,公體任自然,此道勝也;紹以逆動,公以順率,此義勝也;桓、靈以來,政失於寬,紹以寬濟,公以猛糾,此治勝也;紹外寬內忌,所任多親戚,公外簡內明,用人惟才,此度勝也;紹多謀少決,公得策輒行,此謀勝也;紹專收名譽,公以至誠待人,此德勝也;紹恤近忽遠,公慮無不周,此仁勝也;紹聽讒惑亂,公浸潤不行,此明勝也;紹是非混淆,公法度嚴明,此文勝也;紹好為虛勢,不知兵要,公以少克眾,用兵如神,此武勝也。公有此十勝,於以敗紹無難矣。”操笑曰:“如公所言,孤何足以當之!”荀彧曰:“郭奉孝十勝十敗之說,正與愚見相合。紹兵雖眾,何足懼耶!”嘉曰:“徐州呂布,實心腹大患。今紹北征公孫瓚,我當乘其遠出,先取呂布,掃除東南,然後圖紹,乃為上計;否則我方攻紹,布必乘虛來犯許都,為害不淺也。”操然其言,遂議東征呂布。荀彧曰:“可先使人往約劉備,待其回報,方可動兵。”操從之,一麵發書與玄德,一麵厚遣紹使,奏封紹為大將軍、太尉,兼都督冀、青、幽、並四州,密書答之雲:“公可討公孫瓚。吾當相助。”紹得書大喜,便進兵攻公孫瓚。

且說呂布在徐州,每當賓客宴會之際,陳珪父子必盛稱佈德。陳宮不悅,乘間告布曰:“陳珪父子麵諛將軍,其心不可測,宜善防之。”布怒叱曰:“汝無端獻讒,欲害好人耶?”宮出歎曰:“忠言不入,吾輩必受殃矣!”意欲棄布他往,卻又不忍;又恐被人嗤笑。乃終日悶悶不樂。一日,帶領數騎去小沛地麵圍獵解悶,忽見官道上一騎驛馬,飛奔前去。宮疑之,棄了圍場,引從騎從小路趕上,問曰:“汝是何處使命?”那使者知是呂布部下人,慌不能答。陳宮令搜其身,得玄德回答曹操密書一封。宮即連人與書,拿見呂布。布問其故。來使曰:“曹丞相差我往劉豫州處下書,今得回書,不知書中所言何事。”布乃拆書細看。書略曰:“奉明命欲圖呂布,敢不夙夜用心。但備兵微將少,不敢輕動。丞相興大師,備當為前驅。謹嚴兵整甲,專待鈞命。”

呂布見了,大罵曰:“操賊焉敢如此!”遂將使者斬首。先使陳宮、臧霸、結連泰山寇孫觀、吳敦、尹禮、昌稀,東取山東兗州諸郡。令高順、張遼取沛城,攻玄德。令宋憲、魏續西取汝、潁。布自總中軍為三路救應。

且說高順等引兵出徐州,將至小沛,有人報知玄德。玄德急與眾商議。孫乾曰:“可速告急於曹操。”玄德曰:“誰可去許都告急?”階下一人出曰:“某願往。”視之,乃玄德同鄉人,姓簡,名雍,字憲和,現為玄德幕賓。玄德即修書付簡雍,使星夜赴許都求援;一麵整頓守城器具。玄德自守南門,孫乾守北門,雲長守西門,張飛守東門,令糜竺與其弟糜芳守護中軍。原來糜竺有一妹,嫁與玄德為次妻。玄德與他兄弟有郎舅之親,故令其守中軍保護妻小。高順軍至,玄德在敵樓上問曰:“吾與奉先無隙,何故引兵至此?”順曰:“你結連曹操,欲害吾主,今事已露,何不就縛!”言訖,便麾軍攻城。玄德閉門不出。次日,張遼引兵攻打西門。雲長在城上謂之曰:“公儀表非俗,何故**於賊?”張遼低頭不語。雲長知此人有忠義之氣,更不以惡言相加,亦不出戰。遼引兵退至東門,張飛便出迎戰。早有人報知關公。關公急來東門看時,隻見張飛方出城,張遼軍已退。飛欲追趕,關公急召入城。飛曰:“彼懼而退,何不追之。”關公曰:“此人武藝不在你我之下。因我以正言感之,頗有自悔之心,故不與我等戰耳。”飛乃悟,隻令士卒堅守城門,更不出戰。

卻說簡雍至許都見曹操,具言前事。操即聚眾謀士議曰:“吾欲攻呂布,不憂袁紹掣肘,隻恐劉表、張繡議其後耳。”荀攸曰:“二人新破,未敢輕動。呂布驍勇,若更結連袁術,縱橫淮、泗,急難圖矣。”郭嘉曰:“今可乘其初叛,眾心未附,疾往擊之。”操從其言。即命夏侯惇與夏侯淵、呂虔、李典領兵五萬先行,自統大軍陸續進發,簡雍隨行。早有探馬報知高順。順飛報呂布。布先令侯成、郝萌、曹性引二百餘騎接應高順,使離沛城三十裡去迎曹軍,自引大軍隨後接應。玄德在小沛城中見高順退去,知是曹家兵至,乃隻留孫乾守城,糜竺、糜芳守家,自己卻與關、張二公,提兵儘出城外,分頭下寨,接應曹軍。卻說夏侯惇引軍前進,正與高順軍相遇,便挺槍出馬搦戰。離順迎敵。兩馬相交,戰有四五十合,高順抵敵不住,敗下陣來。惇縱馬追趕,順繞陣而走。惇不捨,亦繞陣追之。陣上曹性看見,暗地拈弓搭箭,覷得親切,一箭射去,正中夏侯惇左目。惇大叫一聲,急用手拔箭,不想連眼珠撥出,乃大呼曰:“父精母血,不可棄也!”遂納於口內啖之,仍複挺槍縱馬,直取曹性。性不及提防,早被一槍搠透麵門,死於馬下。兩邊軍士見者,無不駭然。夏侯惇既殺曹性,縱馬便回。高順從背後趕來,麾軍齊上,曹兵大敗。夏侯淵救護其兄而走。呂虔、李典將敗軍退去濟北下寨。高順得勝,引軍回擊玄德。恰好呂布大軍亦至,布與張遼、高順分兵三路,來攻玄德、關、張三寨,正是:啖睛猛將雖能戰,中箭先鋒難久持。未知玄德勝負如何,且聽下文分解。

正文第十九回下邳城曹操鏖兵白門樓呂布殞命

更新時間:2007-11-16

7:55:54

本章字數:6466

卻說高順引張遼擊關公寨,呂布自擊張飛寨,關、張各出迎戰,玄德引兵兩路接應。呂布分軍從背後殺來,關、張兩軍皆潰,玄德引數十騎奔回沛城。呂布趕來,玄德急喚城上軍士放下吊橋。呂布隨後也到。城上欲待放箭,又恐射了玄德。被呂布乘勢殺入城門,把門將士,抵敵不住,都四散奔避。呂布招軍入城。玄德見勢已急,到家不及,隻得棄了妻小,穿城而過,走出西門,匹馬逃難,呂布趕到玄德家中,糜竺出迎,告布曰:“吾聞大丈夫不廢人之妻子。今與將軍爭天下者,曹公耳。玄德常念轅門射賴之恩,不敢背將軍也。今不得已而投曹公,惟將軍憐之。”布曰:“吾與玄德舊交,豈忍害他妻子。”便令糜竺引玄德妻小,去徐州安置。布自引軍投山東兗州境上,留高順、張遼守小沛。此時孫乾已逃出城外。關、張二人亦各自收得些人馬,往山中住紮。

且說玄德匹馬逃難,正行間,背後一人趕至,視之乃孫乾也。玄德曰:“吾今兩弟不知存亡,妻小失散,為之奈何?”孫乾曰:“不若且投曹操,以圖後計。”玄德依言,尋小路投許都。途次絕糧,嘗往村中求食。但到處,聞劉豫州,皆爭進飲食。一日,到一家投宿,其家一少年出拜,問其姓名,乃獵戶劉安也。當下劉安聞豫州牧至,欲尋野味供食,一時不能得,乃殺其妻以食之。玄值曰:“此何肉也?”安曰:“乃狼肉也。”玄德不疑,乃飽食了一頓,天晚就宿。至曉將去,往後院取馬,忽見一婦人殺於廚下,臂上肉已都割去。玄德驚問,方知昨夜食者,乃其妻之肉也。玄德不勝傷感,灑淚上馬。劉安告玄德曰:“本欲相隨使君,因老母在堂,未敢遠行。”玄德稱謝而彆,取路出梁城。忽見塵頭蔽日,一彪大軍來到。玄德知是曹操之軍,同孫乾徑至中軍旗下,與曹操相見,具說失沛城、散二弟、陷妻小之事。操亦為之下淚。又說劉安殺妻為食之事,操乃令孫乾以金百兩往賜之。

軍行至濟北,夏侯淵等迎接入寨,備言兄夏侯惇損其一目,臥病未痊。操臨臥處視之,令先回許都調理。一麵使人打探呂布現在何處。探馬回報雲:“呂布與陳宮、臧霸結連泰山賊寇,共攻兗州諸郡。”操即令曹仁引三千兵打沛城;操親提大軍,與玄德來戰呂布。前至山東,路近蕭關,正遇泰山寇孫觀、吳敦、尹禮、昌豨領兵三萬餘攔住去路。操令許褚迎戰,四將一齊出馬。許褚奮力死戰,四將抵敵不住,各自敗走。操乘勢掩殺,追至蕭關。探馬飛報呂布。

時布已回徐州,欲同陳登往救小沛,令陳珪守徐州。陳登臨行,珪謂之曰:“昔曹公曾言東方事儘付與汝。今布將敗,可便圖之。”登曰:“外麵之事,兒自為之;倘布敗回,父親便請糜竺一同守城,休放布入,兒自有脫身之計。”珪曰:“布妻小在此,心腹頗多,為之奈何?”登曰:“兒亦有計了。”乃入見呂布曰:“徐州四麵受敵,操必力攻,我當先思退步:可將錢糧移於下邳,倘徐州被圍,下邳有糧可救。主公盍早為計?”布曰:“元龍之言甚善。吾當並妻小移去。”遂令宋憲、魏續保護妻小與錢糧移屯下邳;一麵自引軍與陳登往救蕭關。到半路,登曰:“容某先到關探曹操虛實,主公方可行。”布許之,登乃先到關上。陳宮等接見。登曰:“溫侯深怪公等不肯向前,要來責罰”。宮曰:“今曹兵勢大,未可輕敵。吾等緊守關隘,可勸主公深保沛城,乃為上策。”陳登唯唯。至晚,上關而望,見曹兵直逼關下,乃乘夜連寫三封書,拴在箭上,射下關去。次日辭了陳宮,飛馬來見呂布曰:“關上孫觀等皆欲獻關,某已留下陳宮守把,將軍可於黃昏時殺去救應。”布曰:“非公則此關休矣。”便教陳登飛騎先至關,約陳宮為內應,舉火為號。登徑往報宮曰:“曹兵已抄小路到關內,恐徐州有失。公等宜急回。”宮遂引眾棄關而走。登就關上放起火來。呂布乘黑殺至,陳宮軍和呂布軍在黑暗裡自相掩殺。曹兵望見號火,一齊殺到,乘勢攻擊。孫觀等各自四散逃避去了。呂布直殺到天明,方知是計;急與陳宮回徐州。到得城邊叫門時,城上亂箭射下。糜竺在敵樓上喝曰:“汝奪吾主城池,今當仍還吾主,汝不得複入此城也。”布大怒曰:“陳珪何在?”竺曰:“吾已殺之矣”。布回顧宮曰:“陳登安在?”宮曰:“將軍尚執迷而問此佞賊乎?”布令遍尋軍中,卻隻不見。宮勸布急投小沛,布從之。行至半路,隻見一彪軍驟至,視之,乃高順、張遼也。布問之,答曰:“陳登來報說主公被圍,令某等急來救解。”宮曰:“此又佞賊之計也。”布怒曰:“吾必殺此賊!”急驅馬至小沛。隻見小沛城上儘插曹兵旗號。原來曹操已令曹仁襲了城池,引軍守把。呂佈於城下大罵陳登。登在城上指布罵曰:“吾乃漢臣,安肯事汝反賊耶!”布大怒,正待攻城,忽聽背後喊聲大起,一隊人馬來到,當先一將乃是張飛。高順出馬迎敵,不能取勝。布親自接戰。正鬥間,陣外喊聲複起,曹操親統大軍衝殺前來。呂布料難抵敵,引軍東走。曹兵隨後追趕。呂布走得人困馬乏。忽又閃出一彪軍攔住去路,為首一將,立馬橫刀,大喝:“呂布休走!關雲長在此!”呂布慌忙接戰。背後張飛趕來。布無心戀戰,與陳宮等殺開條路,徑奔下邳。侯成引兵接應去了。

關、張相見,各灑淚言失散之事。雲長曰:“我在海州路上住紮,探得訊息,故來至此。”張飛曰:“弟在芒碭山住了這幾時,今日幸得相遇。”兩個敘話畢,一同引兵來見玄德,哭拜於地。玄德悲喜交集,引二人見曹操,便隨操入徐州。糜竺接見,具言家屬無恙,玄德甚喜。陳珪父子亦來參拜曹操。操設一大宴,犒勞諸將。操自居中,使陳珪居右、玄德居左。其餘將士,各依次坐。宴罷,操嘉陳珪父子之功,加封十縣之祿,授登為伏波將軍。且說曹操得了徐州,心中大喜,商議起兵攻下邳。程昱曰:“布今止有下邳一城,若逼之太急,必死戰而投袁術矣。布與術合,其勢難攻。今可使能事者守住淮南徑路,內防呂布,外當袁術。況今山東尚有臧霸、孫觀之徒未曾歸順,防之亦不可忽也。”操曰:“吾自當山東諸路。其淮南徑路,請玄德當之。”玄德曰:“丞相將令,安敢有違。”次日,玄德留糜竺、簡雍在徐州,帶孫乾、關、張引軍住守淮南徑路。曹操自引兵攻下邳。且說呂布在下邳,自恃糧食足備,且有泗水之險,安心坐守,可保無虞。陳宮曰:“今操兵方來,可乘其寨柵未定,以逸擊勞,無不勝者。”布曰:“吾方屢敗,不可輕出。待其來攻而後擊之,皆落泗水矣。”遂不聽陳宮之言。過數日,曹兵下寨已定。操統眾將至城下,大叫呂布答話,布上城而立,操謂布曰:“聞奉先又欲結婚袁術,吾故領兵至此。夫術有反逆大罪,而公有討董卓之功,今何自棄其前功而從逆賊耶?倘城池一破,悔之晚矣!若早來降,共扶王室,當不失封侯之位。”布曰:“丞相且退,尚容商議。”陳宮在布側大罵曹操奸賊,一箭射中其麾蓋。操指宮恨曰:“吾誓殺汝!”遂引兵攻城。宮謂布曰:“曹操遠來,勢不能久。將軍可以步騎出屯於外,宮將餘眾閉守於內;操若攻將軍,宮引兵擊其背;若來攻城,將軍為救於後;不過旬日,操軍食儘,可一鼓而破;此乃掎角之勢也。”布曰:“公言極是。”遂歸府收拾戎裝。時方冬寒,分付從人多帶綿衣,布妻嚴氏聞之,出問曰:“君欲何往?”佈告以陳宮之謀。嚴氏曰:“君委全城,捐妻子,孤軍遠出,倘一旦有變,妾豈得為將軍之妻乎?”布躊躇未決,三日不出。宮入見曰:“操軍四麵圍城,若不早出,必受其困。”布曰:“吾思遠出不如堅守。”宮曰:“近聞操軍糧少,遣人往許都去取,早晚將至。將軍可引精兵往斷其糧道。此計大妙。”布然其言,複入內對嚴氏說知此事。嚴氏泣曰:“將軍若出,陳宮、高順安能堅守城池?倘有差失,悔無及矣!妾昔在長安,已為將軍所棄,幸賴龐舒私藏妾身,再得與將軍相聚;孰知今又棄妾而去乎?將軍前程萬裡,請勿以妾為念!”言罷痛哭。布聞言愁悶不決,入告貂蟬。貂蟬曰:“將軍與妾作主,勿輕身自出。”布曰:“汝無憂慮。吾有畫戟、赤兔馬,誰敢近我!”乃出謂陳宮曰:“操軍糧至者,詐也。操多詭計,吾未敢動。”宮出,歎曰:“吾等死無葬身之地矣!”佈於是終日不出,隻同嚴氏、貂蟬飲酒解悶。

謀士許汜、王楷入見布,進計曰:今袁術在淮南,聲勢大振。將軍舊曾與彼約婚,今何不仍求之?彼兵若至,內外夾攻,操不難破也。布從其計,即日修書,就著二人前去。許汜曰:“須得一軍引路衝出方好。”布令張遼、郝萌兩個引兵一千,送出隘口。是夜二更,張遼在前,郝萌在後,保著許汜、王楷殺出城去。抹過玄德寨,眾將追趕不及,已出隘口。郝萌將五百人,跟許汜、王楷而去。張遼引一半軍回來,到隘口時,雲長攔住。未及交鋒,高順引兵出城救應,接入城中去了。且說許汜、王楷至壽春,拜見袁術,呈上書信。術曰:“前者殺吾使命,賴我婚姻!今又來相問,何也?”汜曰:“此為曹操奸計所誤,願明上詳之。”術曰:“汝主不因曹兵困急,豈肯以女許我?”楷曰:“明上今不相救,恐唇亡齒寒,亦非明上之福也。”術曰:“奉先反覆無信,可先送女,然後發兵。”許汜、王楷隻得拜辭,和郝萌回來。到玄德寨邊,汜曰:“日間不可過。夜半吾二人先行,郝將軍斷後。”商量停當。夜過玄德寨,許汜、王楷先過去了。郝萌正行之次,張飛出寨攔路。郝萌交馬隻一合,被張飛生擒過去,五百人馬儘被殺散。張飛解郝萌來見玄德,玄德押往大寨見曹操。郝萌備說求救許婚一事。操大怒,斬郝萌於軍門,使人傳諭各寨,小心防守:如有走透呂布及彼軍士者,依軍法處治。各寨悚然。玄德回營,分付關、張曰:“我等正當淮南衝要之處。二弟切宜小心在意,勿犯曹公軍令。”飛曰:“捉了一員賊將,操不見有甚褒賞,卻反來嚇,何也?”玄德曰:“非也。曹操統領多軍,不以軍令,何能服人?弟勿犯之。”關、張應諾而退。

卻說許汜、王楷回見呂布,具言袁術先欲得婦,然後起兵救援。布曰:“如何送去?”汜曰:“今郝萌被獲,操必知我情,預作準備。若非將軍親自護送,誰能突出重圍?”布曰:“今日便送去,如何?”汜曰:“今日乃凶神值日,不可去。明日大利,宜用戌、亥時。”布命張遼、高順:“引三千軍馬,安排小車一輛;我親送至二百裡外,卻使你兩個送去。”次夜二更時分,呂布將女以綿纏身,用甲包裹,負於背上,提戟上馬。放開城門,布當先出城,張遼、高順跟著。將次到玄德寨前,一聲鼓響,關、張二人攔住去路,大叫:休走!”布無心戀戰,隻顧奪路而行。玄德自引一軍殺來,兩軍混戰。呂布雖勇,終是縛一女在身上,隻恐有傷,不敢衝突重圍。後麵徐晃、許褚皆殺來,眾軍皆大叫曰:“不要走了呂布!”布見軍來太急,隻得仍退入城。玄德收軍,徐晃等各歸寨,端的不曾走透一個。呂布回到城中,心中憂悶,隻是飲酒。

卻說曹操攻城,兩月不下。忽報:“河內太守張楊出兵東市,欲救呂布;部將楊醜殺之,欲將頭獻丞相,卻被張楊心腹將眭固所殺,反投犬城去了。”操聞報,即遣史渙追斬眭固。因聚眾將曰:“張楊雖幸自滅,然北有袁紹之憂,東有表、繡之患,下邳久圍不克,吾欲舍布還都,暫且息戰,何如?”荀攸急止曰:“不可。呂布屢敗,銳氣已墮,軍以將為主,將衰則軍無戰心。彼陳宮雖有謀而遲。今布之氣未複,宮之謀未定,作速攻之,布可擒也。”郭嘉曰:“某有一計,下邳城可立破,勝於二十萬師。”荀彧曰:“莫非決沂、泗之水乎?”嘉笑曰:“正是此意。”操大喜,即令�烤雋膠又��2鼙�躍癰噅�W�鈾�拖綸�O綸�懷牽�皇5枚�盼匏�黃漵喔髏牛�急凰�汀V誥�殺�啦肌2莢唬骸拔嵊諧嗤寐恚�傷�縉降兀�趾尉逶眨蹦巳沼肫捩�匆�讕疲�蚓粕��耍�穩菹�酰灰蝗杖【底哉眨��唬骸拔岜瘓粕�艘櫻∽越袢帳跡�苯渲�!彼煜鋁畛侵校��幸�普囈哉丁

卻說侯成有馬十五匹,被後槽人盜去,欲獻與玄德。侯成知覺,追殺後槽人,將馬奪回;諸將與侯成作賀。侯成釀得五六斛酒,欲與諸將會飲,恐呂布見罪,乃先以酒五瓶詣布府,稟曰:“托將軍虎威,追得失馬。眾將皆來作賀。釀得些酒,未敢擅飲,特先奉上微意。”布大怒曰:“吾方禁酒,汝卻釀酒會飲,莫非同謀伐我乎!”命推出斬之。宋憲、魏續等諸將俱入告饒。”布曰:“故犯吾令,理合斬首。今看眾將麵,且打一百!”眾將又哀告,打了五十背花,然後放歸。眾將無不喪氣。宋憲、魏續至侯成家來探視,侯成泣曰:“非公等則吾死矣!”憲曰:“布隻戀妻子,視吾等如草芥。”續曰:“軍圍城下,水繞壕邊,吾等死無日矣!”憲曰:“布無仁無義,我等棄之而走,何如?”續曰:“非丈夫也。不若擒布獻曹公。”侯成曰:“我因追馬受責,而布所倚恃者,赤兔馬也。汝二人果能獻門擒布,吾當先盜馬去見曹公。”三人商議定了。是夜侯成暗至馬院,盜了那匹赤兔馬,飛奔東門來。魏續便開門放出,卻佯作追趕之狀。侯成到曹操寨,獻上馬匹,備言宋憲、魏續插白旗為號,準備獻門。曹操聞此信,便押榜數十張射入城去。其榜曰:“大將軍曹,特奉明詔,征伐呂布。如有抗拒大軍者,破城之日,滿門誅戮。上至將校,下至庶民,有能擒呂布來獻,或獻其首級者,重加官賞。為此榜諭,各宜知悉。”次日平明,城外喊聲震地。呂布大驚,提戟上城,各門點視,責罵魏續走透侯成,失了戰馬,欲待治罪。城下曹兵望見城上白旗,竭力攻城,布隻得親自抵敵。從平明直打到日中,曹兵稍退。布少憩門樓,不覺睡著在椅上。宋憲趕退左右,先盜其畫戟,便與魏續一齊動手,將呂布繩纏索綁,緊緊縛住。布從睡夢中驚醒,急喚左右,卻都被二人殺散,把白旗一招,曹兵齊至城下。魏續大叫:“已生擒呂布矣!”夏侯淵尚未信。宋憲在城上擲下呂布畫戟來,大開城門,曹兵一擁而入。高順、張遼在西門,水圍難出,為曹兵所擒。陳宮奔至南門,為徐晃所獲。

曹操入城,即傳令退了所決之水,出榜安民;一麵與玄德同坐白門樓上。關、張侍立於側,提過擒獲一乾人來。呂布雖然長大,卻被繩索捆作一團,布叫曰:“縛太急,乞緩之!”操曰:“縛虎不得不急。”布見侯成、魏續、宋憲皆立於側,乃謂之曰:“我待諸將不薄,汝等何忍背反?”憲曰:“聽妻妾言,不聽將計,何謂不薄?”布默然。須臾,眾擁高順至。操問曰:“汝有何言?”順不答。操怒命斬之。徐晃解陳宮至。操曰:“公台彆來無恙!”宮曰:“汝心術不正,吾故棄汝!”操曰:“吾心不正,公又奈何獨事呂布?”宮曰:“布雖無謀,不似你詭詐奸險。”操曰:“公自謂足智多謀,今竟何如?”宮顧呂布曰:“恨此人不從吾言!若從吾言,未必被擒也。”操曰:“今日之事當如何?”宮大聲曰:“今日有死而已!”操曰:“公如是,奈公之老母妻子何?”宮曰:“吾聞以孝治天下者,不害人之親;施仁政於天下者,不絕人之祀。老母妻子之存亡,亦在於明公耳。吾身既被擒,請即就戮,並無掛念。”操有留戀之意。宮徑步下樓,左右牽之不住。操起身泣而送之。宮並不回顧。操謂從者曰:“即送公台老母妻子回許都養老。怠慢者斬。”宮聞言,亦不開口,伸頸就刑。眾皆下淚。操以棺槨盛其屍,葬於許都。後人有詩歎之曰:“生死無二誌,丈夫何壯哉!不從金石論,空負棟梁材。輔主真堪敬,辭親實可哀。白門身死日,誰肯似公台!”

方操送宮下樓時,佈告玄德曰:“公為坐上客,布為階下囚,何不發一言而相寬乎?”玄德點頭。及操上樓來,布叫曰:“明公所患,不過於布;布今已服矣。公為大將,布副之,天下不難定也。”操回顧玄德曰!“何如?”玄德答曰:“公不見丁建陽、董卓之事乎?”布目視玄德曰:“是兒最無信者!”操令牽下樓縊之。布回顧玄德曰:“大耳兒!不記轅門射戟時耶?”忽一人大叫曰:“呂布匹夫!死則死耳,何懼之有!”眾視之,乃刀斧手擁張遼至。操令將呂布縊死,然後梟首。後人有詩歎曰:“洪水滔滔淹下邳,當年呂布受擒時:空餘赤兔馬千裡,漫有方天戟一枝。縛虎望寬今太懦,養鷹休飽昔無疑。戀妻不納陳宮諫,枉罵無恩大耳兒。”又有詩論玄德曰:“傷人餓虎縛體寬,董卓丁原血未乾。玄德既知能啖父,爭如留取害曹瞞?”卻說武士擁張遼至。操指遼曰:“這人好生麵善。”遼曰:“濮陽城中曾相遇,如何忘卻?”操笑曰:“你原來也記得!”遼曰:“隻是可惜!”操曰:“可惜甚的?”遼曰:“可惜當日火不大,不曾燒死你這國賊!”操大怒曰:“敗將安敢辱吾!”拔劍在手,親自來殺張遼。遼全無懼色,引頸待殺。曹操背後一人攀住臂膊,一人跪於麵前,說道:“丞相且莫動手!”正是:乞哀呂布無人救,罵賊張遼反得生。畢竟救張遼的是誰,且聽下文分解。

正文第二十回曹阿瞞許田打圍董國舅內閣受詔

更新時間:2007-11-16

7:55:54

本章字數:4529

話說曹操舉劍欲殺張遼,玄德攀住臂膊,雲長跪於麵前。玄德曰,“此等赤心之人,正當留用。”雲長曰:“關某素知文遠忠義之士,願以性命保之。”操擲劍笑曰:“我亦知文遠忠義,故戲之耳。”乃親釋其縛,解衣衣之,延之上坐,遼感其意,遂降。操拜遼為中郎將,賜爵關內侯,使招安臧霸。霸聞呂布已死,張遼已降,遂亦引本部軍投降。操厚賞之。臧霸又招安孫觀、吳敦、尹禮來降;獨昌豨未肯歸順。操封臧霸為琅琊相。孫觀等亦各加官,令守青、徐沿海地麵。將呂布妻女載回許都。大犒三軍,拔寨班師。路過徐州,百姓焚香遮道,請留劉使君為牧。操曰:“劉使君功大,且待麵君封爵,回來未遲。”百姓叩謝。操喚車騎將軍車胄權領徐州。操軍回許昌,封賞出征人員,留玄德在相府左近宅院歇定。

次日,獻帝設朝,操表奏玄德軍功,引玄德見帝。玄德具朝服拜於丹墀。帝宣上殿,問曰:“卿祖何人?”玄德奏曰:“臣乃中山靖王之後,孝景皇帝閣下玄孫,劉雄之孫,劉弘之子也。”帝教取宗族世譜檢看,令宗正卿宣讀曰:“孝景皇帝生十四子。第七子乃中山靖王劉勝。勝生陸城亭侯劉貞。貞生沛侯劉昂。昂生漳侯劉祿。祿生沂水侯劉戀。戀生欽陽侯劉英。英生安國侯劉建。建生廣陵侯劉哀。哀生膠水侯劉憲。憲生祖邑侯劉舒。舒生祁陽侯劉誼。誼生原澤侯劉必。必生潁川侯劉達。達生豐靈侯劉不疑。不疑生濟川侯劉惠。惠生東郡範令劉雄。雄生劉弘。弘不仕。劉備乃劉弘之子也。”帝排世譜,則玄德乃帝之叔也。帝大喜,請入偏殿敘叔侄之禮。帝暗思:“曹操弄權,國事都不由朕主,今得此英雄之叔,朕有助矣!”遂拜玄德為左將軍、宜城亭侯。設宴款待畢,玄德謝恩出朝。自此人皆稱為劉皇叔。

曹操回府,荀彧等一班謀士入見曰:“天子認劉備為叔,恐無益於明公。”操曰:“彼既認為皇叔,吾以天子之詔令之,彼愈不敢不服矣。況吾留彼在許都,名雖近君,實在吾掌握之內,吾何懼哉?吾所慮者,太尉楊彪係袁術親戚,倘與二袁為內應,為害不淺。當即除之。”乃密使人誣告彪交通袁術,遂收彪下獄,命滿寵按治之。時北海太守孔融在許都,因諫操曰:“楊公四世清德,豈可因袁氏而罪之乎?”操曰:“此朝廷意也。”融曰:“使成王殺召公,周公可得言不知耶?”操不得已,乃免彪官,放歸田裡。議郎趙彥憤操專橫,上疏劾操不奉帝旨、擅收大臣之罪。操大怒,即收趙彥殺之。於是百官無不悚懼。謀士程昱說操曰:“今明公威名日盛,何不乘此時行王霸之事?”操曰:“朝廷股肱尚多,未可輕動。吾當請天子田獵,以觀動靜。”於是揀選良馬、名鷹、俊犬、弓矢俱備,先聚兵城外,操入請天子田獵。帝曰:“田獵恐非正道。”操曰:“古之帝王,春搜夏苗,秋獮冬狩:四時出郊,以示武於天下。今四海擾攘之時,正當借田獵以講武。”帝不敢不從,隨即上逍遙馬,帶寶雕弓、金鈚箭,排鑾駕出城。玄德與關、張各彎弓插箭,內穿掩心甲,手持兵器,引數十騎隨駕出許昌。曹操騎爪黃飛電馬,引十萬之眾,與天子獵於許田。軍士排開圍場,周廣二百餘裡。操與天子並馬而行,隻爭一馬頭。背後都是操之心腹將校。文武百官,遠遠侍從,誰敢近前。當日獻帝馳馬到許田,劉玄德起居道傍。帝曰:“朕今欲看皇叔射獵。”玄德領命上馬,忽草中趕起一兔。玄德射之,一箭正中那兔。帝喝采。轉過土坡,忽見荊棘中趕出一隻大鹿。帝連射三箭不中,顧謂操曰:“卿射之。”操就討天子寶雕弓、金鈚箭,扣滿一射,正中鹿背,倒於草中。群臣將校,見了金鈚箭,隻道天子射中,都踴躍向帝呼“萬歲”。曹操縱馬直出,遮於天子之前以迎受之。眾皆失色。玄德背後雲長大怒,剔起臥蠶眉,睜開丹鳳眼,提刀拍馬便出,要斬曹操。玄德見了,慌忙搖手送目。關公見兄如此,便不敢動。玄德欠身向操稱賀曰:“丞相神射,世所罕及!”操笑曰:“此天子洪福耳。”乃回馬向天子稱賀,竟不獻還寶雕弓,就自懸帶。圍場已罷,宴於許田。宴畢,駕回許都。眾人各自歸歇。雲長問玄德曰:“操賊欺君罔上,我欲殺之,為國除害,兄何止我?”玄德曰:“投鼠忌器。操與帝相離隻一馬頭,其心腹之人,週迴擁侍;吾弟若逞一時之怒,輕有舉動,倘事不成,有傷天子,罪反坐我等矣。”雲長曰:“今日不殺此賊,後必為禍。”玄德曰:“且宜秘之,不可輕言。”卻說獻帝回宮,泣謂伏皇後曰:“朕自即位以來,奸雄並起:先受董卓之殃,後遭傕、汜之亂。常人未受之苦,吾與汝當之。後得曹操,以為社稷之臣;不意專國弄權,擅作威福。朕每見之,背若芒刺。今日在圍場上,身迎呼賀,無禮已極!早晚必有異謀,吾夫婦不知死所也!”伏皇後曰:“滿朝公卿,俱食漢祿,竟無一人能救國難乎?”言未畢,忽一人自外而入曰:“帝,後休憂。吾舉一人,可除國害。”帝視之,乃伏皇後之父伏完也。帝掩淚問曰:“皇丈亦知操賊之專橫乎?”憲曰:“許田射鹿之事,誰不見之?但滿朝之中,非操宗族,則其門下。若非國戚,誰肯儘忠討賊?老臣無權,難行此事。車騎將軍國舅董承可托也。”帝曰:“董國舅多赴國難,朕躬素知;可宜入內,共議大事。”憲曰:“陛下左右皆操賊心腹,倘事泄,為禍不深。”帝曰:“然則奈何?”完曰:“臣有一計:陛下可製衣一領,取玉帶一條,密賜董承;卻於帶襯內縫一密詔以賜之,令到家見詔,可以晝夜畫策,神鬼不覺矣。”帝然之,伏完辭出。

帝乃自作一密詔,咬破指尖,以血寫之,暗令伏皇後縫於玉帶紫錦襯內,卻自穿錦袍,自係此帶,令內史宣董承入。承見帝禮畢,帝曰:“朕夜來與後說霸河之苦,念國舅大功,故特宣入慰勞。”承頓首謝。帝引承出殿,到太廟,轉上功臣閣內。帝焚香禮畢,引承觀畫像。中間畫漢高祖容像。帝曰:“吾高祖皇帝起身何地?如何創業?”承大驚曰:“陛下戲臣耳。聖祖之事,何為不知?高皇帝起自泗上亭長,提三尺劍,斬蛇起義,縱橫四海,三載亡秦,五年滅楚:遂有天下,立萬世之基業。”帝曰:“祖宗如此英雄,子孫如此懦弱,豈不可歎!”因指左右二輔之像曰:“此二人非留侯張良、酂侯蕭何耶?”承曰:“然也。高祖開基創業,實賴二人之力。”帝回顧左右較遠,乃密謂承曰:“卿亦當如此二人立於朕側。”承曰:“臣無寸功,何以當此?”帝曰:“朕想卿西都救駕之功,未嘗少忘,無可為賜。”因指所著袍帶曰:“卿當衣朕此袍,係朕此帶,常如在朕左右也。”承頓首謝。帝解袍帶賜承,密語曰:“卿歸可細觀之,勿負朕意。”承會意,穿袍繫帶,辭帝下閣。

早有人報知曹操曰:“帝與董承登功臣閣說話。”操即入朝來看。董承出閣,才過宮門,恰遇操來;急無躲避處,隻得立於路側施禮。操問曰:“國舅何來?”承曰:“適蒙天子宣召,賜以錦袍玉帶。”操問曰:“何故見賜?”承曰:“因念某舊日西都救駕之功,故有此賜。”操曰:“解帶我看。”承心知衣帶中必有密詔,恐操看破,遲延不解。操叱左右:“急解下來!”看了半晌,笑曰:“果然是條好玉帶!再脫下錦袍來借看。”承心中畏懼,不敢不從,遂脫袍獻上。操親自以手提起,對日影中細細詳看。看畢,自己穿在身上,繫了玉帶,回顧左右曰:“長短如何?”左右稱美。操謂承曰:“國舅即以此袍帶轉賜與吾,何如?”承告曰:“君恩所賜,不敢轉贈;容某彆製奉獻。”操曰:“國舅受此衣帶,莫非其中有謀乎?”承驚曰:“某焉敢?丞相如要,便當留下。”操曰:“公受君賜,吾何相奪?聊為戲耳。”遂脫袍帶還承。

承辭操歸家,至夜獨坐書院中,將袍仔細反覆看了,並無一物。承思曰:“天子賜我袍帶,命我細觀,必非無意;今不見甚蹤跡,何也?”隨又取玉帶檢看,乃白玉玲瓏,碾成小龍穿花,背用紫錦為襯,縫綴端整,亦並無一物,承心疑,放於桌上,反覆尋之。良久,倦甚。正欲伏幾而寢,忽然燈花落於帶上,燒著背襯。承驚拭之,已燒破一處,微露素絹,隱見血跡。急取刀拆開視之,乃天子手書血字密詔也。詔曰:“朕聞人倫之大,父子為先;尊卑之殊,君臣為重。近日操賊弄權,欺壓君父;結連黨伍,敗壞朝綱;敕賞封罰,不由朕主。朕夙夜憂思,恐天下將危。卿乃國之大臣,朕之至戚,當念高帝創業之艱難,糾合忠義兩全之烈士,殄滅奸黨,複安社稷,祖宗幸甚!破指灑血,書詔付卿,再四慎之,勿負朕意!建安四年春三月詔。”

董承覽畢,涕淚交流,一夜寢不能寐。晨起,複至書院中,將詔再三觀看,無計可施。乃放詔於幾上,沈思滅操之計。忖量未定,隱幾而臥。

忽侍郎王子服至。門吏知子服與董承交厚,不敢攔阻,竟入書院。見承伏幾不醒,袖底壓著素絹,微露“朕”字。子服疑之,默取看畢,藏於袖中,呼承曰:“國舅好自在!虧你如何睡得著!”承驚覺,不見詔書,魂不附體,手腳慌亂。子服曰:“汝欲殺曹公!吾當出首。”承泣告曰:“若兄如此,漢室休矣!”子服曰:“吾戲耳。吾祖宗世食漢祿,豈無忠心?願助兄一臂之力,共誅國賊。”承曰:“兄有此心,國之大幸!”子服曰:“當於密室同立義狀,各舍三族,以報漢君。”承大喜,取白絹一幅,先書名畫字。子服亦即書名畫字。書畢,子服曰:“將軍吳子蘭,與吾至厚,可與同謀。”承曰:“滿朝大臣,惟有長水校尉種輯、議郎吳碩是吾心腹,必能與我同事。”正商議間,家僮入報種輯、吳碩來探。承曰:“此天助我也!”教子服暫避於屏後。承接二人入書院坐定,茶畢,輯曰:“許田射獵之事,君亦懷恨乎?”承曰:“雖懷恨,無可奈何。”碩曰:“吾誓殺此賊,恨無助我者耳!”輯曰:“為國除害,雖死無怨!”王子服從屏後出曰:“汝二人慾殺曹丞相!我當出首,董國舅便是證見。”種輯怒曰:“忠臣不怕死!吾等死作漢鬼,強似你阿附國賊!”承笑曰:“吾等正為此事,欲見二公。王侍郎之言乃戲耳。”便於袖中取出詔來與二人看。二人讀詔,揮淚不止。承遂請書名。子服曰:“二公在此少待,吾去請吳子蘭來。”子服去不多時,即同子蘭至,與眾相見,亦書名畢。承邀於後堂會飲。忽報西涼太守馬騰相探。承曰:“隻推我病,不能接見。”門吏回報。騰大怒曰:“我夜來在東華門外,親見他錦袍玉帶而出,何故推病耶!吾非無事而來,奈何拒我!”門吏入報,備言騰怒。承起曰:“諸公少待,暫容承出。”隨即出廳延接。禮畢坐定,騰曰:“騰入覲將還,故來相辭,何見拒也?”承曰:“賤軀暴疾,有失迎候,罪甚!”騰曰:“麵帶春色,未見病容。”承無言可答。騰拂袖便起,嗟歎下階曰:“皆非救國之人也!”承感其言,挽留之,問曰:“公謂何人非救國之人?”騰曰:“許田射獵之事,吾尚氣滿胸膛;公乃國之至戚,猶自殆於酒色,而不思討賊,安得為皇家救難扶災之人乎!”承恐其詐,佯驚曰:“曹丞相乃國之大臣,朝廷所倚賴,公何出此言?”騰大怒曰:“汝尚以曹賊為好人耶?”承曰:“耳目甚近,請公低聲。”騰曰:“貪生怕死之徒,不足以論大事!”說罷又欲起身。承知騰忠義,乃曰:“公且息怒。某請公看一物。”遂邀騰入書院,取詔示之。騰讀畢,毛髮倒豎,咬齒嚼唇,滿口流血,謂承曰:“公若有舉動,吾即統西涼兵為外應。”承請騰與諸公相見,取出義狀,教騰書名。騰乃取酒歃血為盟曰:“吾等誓死不負所約!”指坐上五人言曰:“若得十人,大事諧矣。”承曰:“忠義之士,不可多得。若所與非人,則反相害矣。”騰教取《鴛行鷺序簿》來檢看。檢到劉氏宗族,乃拍手言曰:“何不共此人商議?”眾皆問何人。馬騰不慌不忙,說出那人來。正是:本因國舅承明詔,又見宗潢佐漢朝。畢竟馬騰之言如何,且聽下文分解。

正文第二十一回曹操煮酒論英雄關公賺城斬車胄

更新時間:2007-11-16

7:55:54

本章字數:4766

卻說董承等問馬騰曰:“公欲用何人?”馬騰曰:“見有豫州牧劉玄德在此,何不求之?”承曰:“此人雖係皇叔,今正依附曹操,安肯行此事耶?”騰曰:“吾觀前日圍場之中,曹操迎受眾賀之時,雲長在玄德背後,挺刀欲殺操,玄德以目視之而止。玄德非不欲圖操,恨操牙爪多,恐力不及耳。公試求之,當必應允。”吳碩曰:“此事不宜太速,當從容商議。”眾皆散去。次日黑夜裡,董承懷詔,徑往玄德公館中來。門吏入報,玄德迎出,請入小閣坐定。關、張侍立於側。玄德曰:“國舅夤夜至此,必有事故。”承曰:“白日乘馬相訪,恐操見疑,故黑夜相見。”玄德命取酒相待。承曰:“前日圍場之中,雲長欲殺曹操,將軍動目擺頭而退之,何也?”玄德失驚曰:“公何以知之?”承曰:“人皆不見,某獨見之。”玄德不能隱諱,遂曰:“舍弟見操僭越,故不覺發怒耳。”承掩麵而哭曰:“朝廷臣子,若儘如雲長,何憂不太平哉!”玄德恐是曹操使他來試探,乃佯言曰:“曹丞相治國,為何憂不太平?”承變色而起曰:“公乃漢朝皇叔,故剖肝瀝膽以相告,公何詐也?”玄德曰:“恐國舅有詐,故相試耳。”於是董承取衣帶詔令觀之,玄德不勝悲憤。又將義狀出示,上止有六位:一,車騎將軍董承;二,工部侍郎王子服;三,長水校尉種輯;四,議郎吳碩;五,昭信將軍吳子蘭;六,西涼太守馬騰。玄德曰:“公既奉詔討賊,備敢不效犬馬之勞。”承拜謝,便請書名。玄德亦書“左將軍劉備”,押了字,付承收訖。承曰:“尚容再請三人,共聚十義,以圖國賊,”玄德曰:“切宜緩緩施行,不可輕泄。”共議到五更,相彆去了。

玄德也防曹操謀害,就下處後園種菜,親自澆灌,以為韜晦之計。關、張二人曰:“兄不留心天下大事,而學小人之事,何也?”玄德曰:“此非二弟所知也。”二人乃不複言。

一日,關、張不在,玄德正在後園澆菜,許褚、張遼引數十人入園中曰:“丞相有命,請使君便行。”玄德驚問曰:“有甚緊事?”許褚曰:“不知。隻教我來相請。”玄德隻得隨二人入府見操。操笑曰:“在家做得好大事!”得玄德麵如土色。操執玄德手,直至後園,曰:“玄德學圃不易!”玄德方纔放心,答曰:“無事消遣耳。”操曰:“適見枝頭梅子青青,忽感去年征張繡時,道上缺水,將士皆渴;吾心生一計,以鞭虛指曰:‘前麵有梅林。’軍士聞之,口皆生唾,由是不渴。今見此梅,不可不賞。又值煮酒正熟,故邀使君小亭一會。”玄德心神方定。隨至小亭,已設樽俎:盤置青梅,一樽煮酒。二人對坐,開懷暢飲。酒至半酣,忽陰雲漠漠,聚雨將至。從人遙指天外龍掛,操與玄德憑欄觀之。操曰:“使君知龍之變化否?”玄德曰:“未知其詳。”操曰:“龍能大能小,能升能隱;大則興雲吐霧,小則隱介藏形;升則飛騰於宇宙之間,隱則潛伏於波濤之內。方今春深,龍乘時變化,猶人得誌而縱橫四海。龍之為物,可比世之英雄。玄德久曆四方,必知當世英雄。請試指言之。”玄德曰:“備肉眼安識英雄?”操曰:“休得過謙。”玄德曰:“備叨恩庇,得仕於朝。天下英雄,實有未知。”操曰:“既不識其麵,亦聞其名。”玄德曰:“淮南袁術,兵糧足備,可為英雄?”操笑曰:“塚中枯骨,吾早晚必擒之!”玄德曰:“河北袁紹,四世三公,門多故吏;今虎踞冀州之地,部下能事者極多,可為英雄?“操笑曰:“袁紹色厲膽薄,好謀無斷;乾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命:非英雄也。玄德曰:“有一人名稱八俊,威鎮九州:劉景升可為英雄?”操曰:“劉表虛名無實,非英雄也。”玄德曰:“有一人血氣方剛,江東領袖——孫伯符乃英雄也?”操曰:“孫策藉父之名,非英雄也。”玄德曰:“益州劉季玉,可為英雄乎?”操曰:“劉璋雖係宗室,乃守戶之犬耳,何足為英雄!”玄德曰:“如張繡、張魯、韓遂等輩皆何如?”操鼓掌大笑曰:“此等碌碌小人,何足掛齒!”玄德曰:“舍此之外,備實不知。”操曰:“夫英雄者,胸懷大誌,腹有良謀,有包藏宇宙之機,吞吐天地之誌者也。”玄德曰:“誰能當之?”操以手指玄德,後自指,曰:“今天下英雄,惟使君與操耳!”玄德聞言,吃了一驚,手中所執匙箸,不覺落於地下。時正值天雨將至,雷聲大作。玄德乃從容俯首拾箸曰:“一震之威,乃至於此。”操笑曰:“丈夫亦畏雷乎?”玄德曰:“聖人迅雷風烈必變,安得不畏?”將聞言失箸緣故,輕輕掩飾過了。操遂不疑玄德。後人有詩讚曰:“勉從虎穴暫趨身,說破英雄驚殺人。巧借聞雷來掩飾,隨機應變信如神。”

天雨方住,見兩個人撞入後園,手提寶劍,突至亭前,左右攔擋不住。操視之,乃關、張二人也。原來二人從城外射箭方回,聽得玄德被許褚、張遼請將去了,慌忙來相府打聽;聞說在後園,隻恐有失,故衝突而入。卻見玄德與操對坐飲酒。二人按劍而立。操問二人何來。雲長曰:“聽知丞相和兄飲酒,特來舞劍,以助一笑。”操笑曰:“此非鴻門會,安用項莊、項伯乎?”玄德亦笑。操命:“取酒與二樊噲壓驚。”關、張拜謝。須臾席散,玄德辭操而歸。雲長曰:“險些驚殺我兩個!”玄德以落箸事說與關、張。關、張問是何意。玄德曰:“吾之學圃,正欲使操知我無大誌;不意操竟指我為英雄,我故失驚落箸。又恐操生疑,故借懼雷以掩飾之耳。”關、張曰:“兄真高見!”

操次日又請玄德。正飲間,人報滿寵去探聽袁紹而回。操召入問之。寵曰:“公孫瓚已被袁紹破了。”玄德急問曰:“願聞其詳。”寵曰:“瓚與紹戰不利,築城圍圈,圈上建樓,高十丈,名曰易京樓,積粟三十萬以自守。戰士出入不息,或有被紹圍者,眾請救之。瓚曰:‘若救一人,後之戰者隻望人救,不肯死戰矣。’遂不肯救。因此袁紹兵來,多有降者。瓚勢孤,使人持書赴許都求救,不意中途為紹軍所獲。瓚又遺書張燕,暗約舉火為號,裡應外合。下書人又被袁紹擒住,卻來城外放火誘敵。瓚自出戰,伏兵四起,軍馬折其大半。退守城中,被袁紹穿地直入瓚所居之樓下,放起火來。瓚無走路,先殺妻子,然後自縊,全家都被火焚了。今袁紹得了瓚軍,聲勢甚盛。紹弟袁術在淮南驕奢過度,不恤軍民,眾皆背反。術使人歸帝號於袁紹。紹欲取玉璽,術約親自送至,見今棄淮南欲歸河北。若二人協力,急難收複。乞丞相作急圖之。”玄德聞公孫瓚已死,追念昔日薦己之恩,不勝傷感;又不知趙子龍如何下落,放心不下。因暗想曰:“我不就此時尋個脫身之計,更待何時?”遂起身對操曰:“術若投紹,必從徐州過,備請一軍就半路截擊,術可擒矣。”操笑曰:“來日奏帝,即便起兵。”次日,玄德麵奏君。操令玄德總督五萬人馬,又差朱靈、路昭二人同行。玄德辭帝,帝泣送之。

玄德到寓,星夜收拾軍器鞍馬,掛了將軍印,催促便行。董承趕出十裡長亭來送。玄德曰:“國舅寧耐。某此行必有以報命。”承曰:“公宜留意,勿負帝心。”二人分彆。關、張在馬上問曰:“兄今番出征,何故如此慌速?”玄德曰:“吾乃籠中鳥、網中魚,此一行如魚入大海、鳥上青霄,不受籠網之羈絆也!”因命關、張催朱靈、路昭軍馬速行。

時郭嘉、程昱考較錢糧方回,知曹操已遣玄德進兵徐州,慌入諫曰:“丞相何故令劉備督軍?”操曰:“欲截袁術耳。”程昱曰:“昔劉備為豫州牧時,某等請殺之,丞相不聽;今日又與之兵:此放龍入海,縱虎歸山也。後欲治之,其可得乎?”郭嘉曰:“丞相縱不殺備,亦不當使之去。古人雲:一日縱敵,萬世之患。望丞相察之。”操然其言,遂令許褚將兵五百前往,務要追玄德轉來。許褚應諾而去。

卻說玄德正行之間,隻見後麵塵頭驟起,謂關、張曰:“此必曹兵追至也。”遂下了營寨,令關、張各執軍器,立於兩邊。許褚至,見嚴兵整甲,乃下馬入營見玄德。玄德曰:“公來此何乾?”褚曰:“奉丞相命,特請將軍回去,彆有商議。”玄德曰:“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吾麵過君,又蒙丞相鈞語。今彆無他議,公可速回,為我稟覆丞相。”許褚尋思:“丞相與他一向交好,今番又不曾教我來廝殺,隻得將他言語回覆,另候裁奪便了。”遂辭了玄德,領兵而回。回見曹操,備述玄德之言。操猶豫未決。程昱、郭嘉曰:“備不肯回兵,可知其心變矣。”操曰:“我有朱靈、路昭二人在彼,料玄德未必敢心變。況我既遣之,何可複悔?”遂不複追玄德。後人有詩歎玄德曰:“束兵秣馬去匆匆,心念天言衣帶中。撞破鐵籠逃虎豹,頓開金鎖走蛟龍。”卻說馬騰見玄德已去,邊報又急,亦回西涼州去了。玄德兵至徐州,刺史車胄出迎。公宴畢,孫乾、糜竺等都來參見。玄德回家探視老小,一麵差人探聽袁術。探子回報:“袁術奢侈太過,雷薄、陳蘭皆投嵩山去了。術勢甚衰,乃作書讓帝號於袁紹。紹命人召術,術乃收拾人馬、宮禁禦用之物,先到徐州來。”玄德知袁術將至,乃引關、張、朱靈、路昭五萬軍出,正迎著先鋒紀靈至。張飛更不打話,直取紀靈。鬥無十合,張飛大喝一聲,刺紀靈於馬下,敗軍奔走。袁術自引軍來鬥。玄德分兵三路:朱靈、路昭在左,關、張在右,玄德自引兵居中,與術相見,在門旗下責罵曰:“汝反逆不道,吾今奉明詔前來討汝!汝當束手受降,免你罪犯。”袁術罵曰:“織蓆編屨小輩,安敢輕我!”麾兵趕來。玄德暫退,讓左右兩路軍殺出。殺得術軍屍橫遍野,血流成渠;兵卒逃亡,不可勝計。又被嵩山雷薄、陳蘭劫去錢糧草料。欲回壽春,又被群盜所襲,隻得住於江亭。止有一千餘眾,皆老弱之輩。時當盛暑,糧食儘絕,隻剩麥三十斛,分派軍士。家人無食,多有餓死者。術嫌飯粗,不能下嚥,乃命庖人取蜜水止渴。庖人曰:“止有血水,安有蜜水!”術坐於床上,大叫一聲,倒於地下,吐血鬥餘而死。時建安四年六月也。後人有詩曰:漢末刀兵起四方,無端袁術太猖狂,不思累世為公相,便欲孤身作帝王。□□枉誇傳國璽,驕奢妄說應天祥。渴思蜜水無由得,獨臥空床嘔血亡。”袁術已死,侄袁胤將靈柩及妻子奔廬江來,被徐璆儘殺之。璆奪得玉璽,赴許都獻於曹操。操大喜,封徐璆為高陵太守。此時玉璽歸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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