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國外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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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橫跨廣闊的太平洋在西半球落地,林和西歪打誤撞趕上了美國春季入學的時間。

B大的入學手續由遊躍騰派來監管他的人負責辦理,似乎並不擔心他會聯絡遊重,對方給了他嶄新的手機和電話卡,卻並冇有要把護照還給他的打算。

林和西用同意搬入他們提供的房子的條件,換來了自由選擇專業的權利。開學前的那個週末,他把自己關在房子二樓的臥室裡,用新手機和新號碼給遊重打電話。

記憶中遊重的號碼冇有出錯,對方的電話卻始終打不通。

他一遍又一遍地撥打那串爛熟於心的號碼,也隻等來手機裡一遍又一遍重複播放的忙音。

林和西茫然又失落。

他甚至已經有些不太確定,是遊重不想再聽到他的聲音,還是遊躍騰用了什麼手段,讓他再也打不通遊重的電話。

開學周很快到來,林和西再無任何的閒暇時間去思考這件事,服裝設計的課程在語言和專業上給他帶來的困難和壓力,足以令他焦頭爛額,甚至喘不過氣來。

除此以外,為了儘可能地不動用遊躍騰打在銀行卡裡的錢,他不得不去學校附近的餐廳找工作。

上崗的第一天,林和西遇到蠻橫客人的故意刁難,當時同樣在餐廳裡吃飯的威爾斯主動起身替他解圍。

朋友們都以為威爾斯對他一見鐘情,威爾斯卻說自己認識他,並且在手機裡找到了兩年前和他在中國的合照。

合照上不僅有他和威爾斯,還有威爾斯的朋友和遊重。

林和西這才慢慢將麵前的人和記憶中的金髮男生對號入座。

威爾斯和威爾斯的朋友們成了他在美國認識的第一群朋友,他們幫他漸漸適應美國大學的學習和生活。

而威爾斯手機裡的那張合照,也成了他每天夜裡緩解失眠的唯一有效藥。

威爾斯並不知道他和遊重分手的事情,甚至時常表示不理解,明明在美國住那麼大的房子,卻還要每天在餐廳裡打工。

來美國讀書的第二年,林和西終於能空出時間來參加社交活動。

威爾斯在和校友合租的房子裡舉辦派對,他在派對上喝得爛醉如泥,抱著黑髮黑眼的中國留學生反覆低喃遊重的名字。

留學生不知所措,那些聽不懂中文的朋友們起身去扶他,手忙腳亂地將他抬進沙發裡時,才發現他緊緊閉著眼眸,眼角微微發紅。

第二天酒醒以後,威爾斯知道了林和西來美國讀書的前因後果。

美國朋友們圍在沙發前替他出謀劃策,讓他將自己的護照從監管人手中拿回來。

從那天開始,林和西漸漸開始夜不歸宿,並且頻繁出入於威爾斯合租的那棟彆墅。

他告訴遊躍騰的人,自己在美國找了一個男朋友,並且和威爾斯的室友維持了近半年的情侶關係,終於在臨近畢業的時候,從遊躍騰的人手中拿回了自己的護照。

隻是護照拿到手以後,林和西因為要準備畢業相關事宜脫不開身,也始終冇能如願回國。

研究生畢業那年,他憑藉學校導師的介紹信和自己在學校的設計作品,進入了美國知名的服裝品牌公司,然後以工作和男朋友為藉口,從住了兩年的房子裡搬出去,徹底地擺脫了那些人的監管。

而事實也的確如此,離開學校以後,他又獨自在美國工作和生活了一年,偶爾會跟隨公司上司飛往其他城市參加時裝秀,卻始終冇有動過要回國的念頭。

威爾斯來他的城市裡出差,叫他去酒吧裡喝酒。聽聞他找到工作後就留在了美國,吃驚不已地問:“你真的一直冇有回國?”

林和西搖了搖頭,像是不願意多說,“冇有。”

威爾斯露出相當匪夷所思的表情來。

那天晚上,林和西躺在公寓裡的床上輾轉難眠,腦中再度浮現出威爾斯的問話。

他抱著被子怔怔出神,又找出手機裡的那張合照翻來覆去地看。

並非一直冇有回國,在公司的錄取通知發進郵箱以前,他也曾經悄悄買票回過國。

兩年未見的城市變得有點陌生,林和西走出機場,才意識到自己無處可去。

他從機場坐地鐵去大學城,中途在林和西站換乘,還會回憶起兩年以前的深夜,曾經和遊重坐地鐵去找林和西站的經曆。

而當地鐵再次停在林和西站時,站在他身邊的也隻剩下來去匆匆的陌生人,他已經不知道該去哪裡找遊重。

林和西漫無目的地走在大學城裡。

遊重和其他人已經從A大畢業。城南小區曾經住過的地方,開門的人是麵容陌生的女孩子。路邊歡快跑過的阿拉斯加並不認識他。酒吧旁邊的巷子裡住了新的流浪貓,卻不再輕易接受陌生人的餵食。

最後他坐在曾經和遊重去過的奶茶店裡,用手機查到了遊氏公司總部的地址。

林和西在公司大樓對麵的咖啡店裡坐了很久,卻始終不敢低頭玩手機。

在傍晚日落以前,他終於等到了從對麵大樓中走出來的遊重,或者說是,遊重和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

林和西連上咖啡店裡的無線,在網上搜到了遊重訂婚的訊息。

他突然想起前兩年在美國,始終打不通遊重電話的事來。

並非他自己的手機打不通,他也曾經用威爾斯和其他人的手機試過,也依舊是打不通。

林和西叫來咖啡店裡的服務生,借來對方的手機,輸入那串倒背如流的號碼。

隔著店內的落地窗,林和西看見站在街對麵等車的遊重低頭拿出手機。

下一秒,電話被人接通,熟悉而陌生的聲音落入耳朵裡。

林和西舉著手機沉默兩秒,然後掛掉了電話。

原來不是電話打不通,而是對方遮蔽了所有的國外來電,他想。

對麵街邊的兩人已經上車離開,他把手機還給服務生,在窗邊靜坐片刻,改簽了回美國的航班,然後起身離開。

黃昏落日西斜,晚霞絢爛似火,林和西站在街邊攔出租車。

前一秒還是車輛川流不息的繁華街區,陡然就變得空蕩而寂靜起來。

已經上車離開的遊重再次出現在對麵的街邊。

林和西愣在原地。

遊重似是並未看到他,低頭拿出手機接電話。

林和西終於反應過來,胸腔內的心臟開始急速跳動,不顧一切地橫穿馬路跑向對方。

遊重卻從他的視線中憑空消失了。

林和西停在路邊劇烈喘息,汗水從他的額頭流入眼睛裡,眼前驟然變得模糊不清。

他抬起手用力地擦乾眼睛,視野內漸漸清晰時,腳下開始毫無預兆地震動起來。

夕陽完全沉入黑夜,街道兩側的大樓和咖啡店轟然倒塌,地麵深深下陷,天空墜落坍陷。

林和西倏然睜開眼睛,從夢裡醒了過來。

枕邊的手機響起短促的提示音,螢幕霎時亮起,訂票軟件發來十個小時以後的登機提醒。

林和西從被子裡坐起來,盯著床頭休眠的筆記本出神片刻,抬手輕敲筆記本上的回車鍵。

筆記本再度恢複運行,桌麵還停留在林和西的郵箱收件箱介麵。

那是方青檸發來的郵件,內容隻有短短一行字,卻被他反覆看過很多遍。

從螢幕上收回視線,林和西合上筆記本,用力地閉緊眼睛,將臉埋入被子裡,腦中一片空白。

原來和威爾斯見麵已經是幾個月前的事。

原來已經過去三年多的時間。

原來遊重快要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