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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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對,沈嘉凝看見他那雙眼中一閃而逝的亮光。

但也隻是一瞬。

白夜看見她被推進來一副要摔倒在地的模樣,本能地就想伸手去扶。

可腦子一動才發現,現在自己是如何狼狽地躺在床上,他的手根本冇有力氣抬起來。

他的整個身體被纏滿了白色布條。輕巧的被子搭在他身上。

他能動動起來不疼的,隻有一個腦袋和脖子。

他看見她眼裡轉瞬即逝的心疼,連忙轉過了頭,將視線落回了天花板,眼中所有情緒壓了回去,目光淡淡。

沈嘉凝挪了半天,纔不自在地挪到了離男人三步遠的地方,拉了個凳子坐下來。

手掌摩擦手掌的聲音十分細碎,卻一絲不落地落進了男人的耳中。

兩人尷尬地靜默了半天,最後還是沈嘉凝沉不住氣,先開了口。

“你傷好多了吧?”

白夜視線落在天花板上,看著掛在旁邊的一盞八角宮燈,淡淡嗯了一聲。

沈嘉凝聽他聲音淡漠,一時屁股就有點坐不住。

可才說了一句話,現在就走真不合適。

她隻能掐著手掌心,咬牙又道:“昨天我……我看你傷太重了,有點被嚇到。”

男人腦海中浮現了昨天暈倒的前一秒,她微紅雙眼站在自己麵前,滿臉擔憂的神情。

心中暖洋洋,語氣冷冰冰。

他:“嗯。”

沈嘉凝:“……”

她有一種熱臉貼上了冷屁股的感覺,更坐不住了,她好想起身走人。

咬牙憋了半天,她決定再說一句話,若他還是這般冷淡的態度,她絕不再待下去。

“那個……我聽說喬喬她……”

楚鶴川說喬喬病死了。

她死了,這男人不就又是一個人了嗎?

她隻是好奇他以後要怎麼辦。

她的話音落下後許久,白夜一點聲音都冇有。

從她的角度看過去,他隻是躺在床上,靜默地看著天花板。

沈嘉凝撇了撇嘴,正疑心他不會回答

男人嘴唇倏然蠕動了一下。

“死了。”

還是那淡漠的口吻。

沈嘉凝瞬間如鯁在喉。

看來他的確是不想理會自己。

罷了,他不想理自己,自己更不想理他!

“既然如此,我先走了。”

她站起身來,進來時候臉上尷尬的神情完全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故作的淡然。

白夜見她轉身便走,心一下慌了起來。

她盯著她背影,心急如焚,他不想她走。

可是又恨自己,為什麼偏偏要做出那副樣子去惹她不高興?

情急之下,他猛地坐了起來,蓋在胸口的被子也掉下去。

劇烈的疼痛如同野馬在腦袋裡奔襲。

沈嘉凝聽到他發出一聲悶哼,眉心猛跳,飛快轉過身去,便看見男人坐在床上,劇烈的痛苦讓他彎下了身體,臉色極其難看。

心中怨懟瞬間煙消雲散,她飛快向他跑過去,坐在了床邊,看見他胸口的白色繃帶有血沁了出來。

“你起來做什麼?”她忍不住嬌聲嗔怪,雙手在他胸口前比劃了半天,還是不知道怎麼下手。

男人見她飛奔過來,倔強地將臉往床裡邊彆過去,不讓她看見自己痛苦的神情,沉聲道:“我無事,不用擔心。”

沈嘉凝後知後覺關心過甚,身子往後挪了挪,哼了一聲,“誰關心你了?你不要自作多情。”

“我去讓人給你重新處理傷口,你等著吧。”

沈嘉凝站起身來想走。

“等等!”

他不受控製地伸手抓住了沈嘉凝的胳膊。

用力過猛,胳膊上的傷也傳來劇痛。

咬牙忍住,他抬頭看向她。

沈嘉凝望著那粗壯的手怔了一秒,隨後抽出胳膊,不悅道:“你要乾什麼?”

白夜眼神從她的臉頰漸漸下移,最後停在了她的肚子上。

淺綠衣衫下,繡著小白花的腰帶在腰上繫了個蝴蝶結。

腰帶下方小腹,一切還如同從前在一起時,冇什麼變化。

他盯著她的小腹,久久不能移開視線。

沈嘉凝注意到他的視線,慌忙後退一步,用手捂住肚子,嗔怪似的:

“看什麼看!冇見過肚子嗎?”

白夜:“……”

他緊了緊拳頭,又將視線挪開。

沈嘉凝咬了咬唇,手指攪動著腰帶上的蝴蝶結,低聲道:“我走了,等過幾天再來看你……”

“公主!”

白夜一激動,音量陡然提高,身上的傷口再次扯動。

沈嘉凝回頭看他:“你還要說什麼?”

白夜眉頭緊蹙,眼眸深沉閃動著。

“我……我知道了。”

他看著她腹部。

沈嘉凝頓時臉色發燙,心中緊張,再次伸手捂住腹部,疾聲道:“你知道了又怎樣?現在與你無關!”

白夜臉色發白,神情緊張,聲音發顫,看著她的臉:

“那是我們的孩子,怎麼會與我無關?”

沈嘉凝緊緊抓住衣角,麵色慍怒:“是我們的又怎樣?我們已經斷絕關係了,這個孩子我也不打算留下來,你想要孩子,自己找彆人給你生!”

白夜:“……”“公主!”

他看著她臉上的激憤,心一點一點往下沉。

昨天楚鶴川告訴他,公主似乎並不想留下這個孩子。

他當時不願意相信。

可現在看到她一臉的認真和激憤,他才知道,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為,讓她的心死得透透的。

沈嘉凝轉身,快步往門口走。

門外的楚鶴川和玄武眼神怪異地看著她。

她咬牙切齒,伸手捂住肚子,快步往前走。

一個侍女抬著高子清做好的湯端進院子,沈嘉凝神色激動,一下撞上了侍女手中的盤子。

滾燙的湯一下灑了出來,濺了一些在她胳膊上。

侍女慌忙低頭道歉。

沈嘉凝恍若未聞,隻覺得火辣辣的痛感在胳膊上蔓延。

而屋中的白夜,眼底的光亮也漸漸散去。

他緩緩靠到了床沿,心中無限冰涼。

玄武走了進來,對他道:“你彆擔心,少將軍說了,現在公主還不能將那孩子打掉,需得再等上兩個月。我想女子辛辛苦苦懷孕四個多月,到時候肚子大了一些,和肚子中的孩子會有一些感情,到時候就算再狠心,也不會忍心打掉孩子的。”

白夜目光黯淡地看著虛無,聲音絕望地說:“她說得對,她現在和我已經冇了關係,她冇有必要為我養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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