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歲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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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熬好了藥抬進來的時候,看見沈嘉凝拿著那個雕刻了三分之二的小獅子仔細觀看,一邊看一邊露出會心的笑容。

玄武將藥放到桌上,望著她手中之物,低聲道:“他這一輩子,殺了多少人,受了多少次傷,都安然挺了過來,冇想到這次差點為了一個木雕將命搭進去。”

沈嘉凝聞言眼神微動,轉動木雕的動作隨之停下。

將還冇有雕刻完底座的小獅子放到桌上,她站起身去抬藥碗。

玄武道:“這兩日就麻煩你照顧一下他了。我想他更願意跟你待在一起。”

沈嘉凝點了點頭,勺子在碗中輕輕攪動一會兒,走到了床邊。

玄武站在門口看了片刻,走出去關上了門。

“白夜。”

沈嘉凝輕聲喚道。

昏睡中的男人眉心一跳,眼瞼後的眼球轉動了一下,好似在掙紮著要醒過來,隻可惜冇有成功。

沈嘉凝傾身過去,貼近他的耳廓又輕輕喚了兩聲。

“白夜,起來喝了藥再睡。”

她看向他放在身側的手,用力地往掌心蜷了蜷,手背上暴起無數青筋。

下一刻,他緊閉的雙眼猛然睜開,眼中的掙紮之色一閃而過。

沈嘉凝看著他,輕輕一笑。

“該喝藥了。”

男人見了她,戒備的眼神瞬間軟了下來。

他呆呆地看著眼前絕美的女子,迷迷糊糊地覺得自己在做夢。

一隻手扶到了他肩上,軟綿的觸感將白夜腦子中的漿糊給甩開。

沈嘉凝把著他的肩膀,有些費力地把他扶了起來,在他身後塞下枕頭,隨後將藥碗在嘴邊吹了吹,感受了一下水汽的溫度,覺得差不多了,才遞到他麵前。

白夜轉頭蹙著眉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沈嘉凝笑道:“你還發什麼呆?喝下去接著睡。再補一晚上的覺應該就差不多了,接下來幾天彆再偷偷雕刻小獅子了。”

白夜呆呆地看著她,感受到碗沿貼到了嘴唇上,這才機械地張開了嘴唇。

沈嘉凝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將一碗藥喝了下去,一滴不剩,起身去了廚房,將碗洗了。

白夜看著半呷著的門,感受著藥的苦味在嘴裡蔓延,刺激著他的神經,又被從門縫中鑽進來的冷空氣凍得清醒了幾分,越發確定自己現在不是在做夢。

門口又傳來輕淺的腳步聲,他直勾勾地看著那裡。

隨後,一抹白色人影小心地走進來,將門給關上,緩緩向他走來,最後依舊在床邊的凳子上坐下。

沈嘉凝見他一直呆呆的,伸手去按了按他的肩膀,道:“躺下接著睡。”

白夜乖乖將身子往被子裡麵挪進去。

剛剛喝下去的藥在胃裡晃來晃去,還有苦味停留在舌尖。

“閉上眼睛。”她笑道。

白夜看著她眼睛,搖了搖頭。

“我想看看孩子。”

沈嘉凝怔了片刻,隨後溫婉一笑,將凳子往他身邊挪了一些,拉過他的手放在小腹上。

這是白夜第一次這樣用心地撫摸和感受著屬於他們之間的孩子。

這種感覺十分神奇,讓他的心如同被春天的暖流一遍一遍輕柔沖洗,帶著一絲絲沁人心脾的清甜感覺。心曠神怡。

沈嘉凝輕聲道:“再過四個月,孩子就會降生。我想,他出生的時候正好是花開萬裡的春天,春天預示著無限希望,他此生定然會歲歲安康的。”

白夜望著女子熠熠發光的眸子,嘴角情不自禁揚起來,跟著喃喃道:“歲歲安康。”

“嗯,歲歲安康,以後這個孩子乳名就叫歲安,你說好不好?”

沈嘉凝微微俯下身,認真地看著他黝黑的瞳仁。

白夜嘴唇微張,又喃喃道:“歲安……”

他想要迴應她說好,可是眼皮又不受控製地開始打架。

沈嘉凝伸手輕輕摸了摸他的臉龐,小聲道:“快睡吧,我會一直在這裡。”

男人徹底閉上眼睛,再次沉沉睡了過去。

見他再次睡著,沈嘉凝又站起身幫他掖了掖被子。

這人的被子實在是太薄了。

她打算回自己院子去抱一床來給他加上。

起身打開房門,走到院子中,倏爾發覺院門竟然是開著的。

她轉頭看向玄武的屋子。

那屋子亮著燈,但屋門也是開著的。

正疑心她去了哪裡,冬風拂麵,帶進來一串竊竊低語。

有人在院門外麵說話。

沈嘉凝稍微一豎起耳朵,便聽出了那是玄武的聲音。

“月瑩姑娘,你這麼晚來有什麼事嗎?”

月瑩:“我……我隻是來看看公主。”

玄武:“公主正在照顧白夜,白夜要好好休息,不便被人打擾,要不你明日再來。”

……

“月瑩姑娘,你怎麼哭了?”玄武的聲音有些不知所措。

“你不要碰我的肩膀。”月瑩哽嚥著道。

“對不起,我最害怕見到女子哭,我不知道我哪句話說得不對,你彆哭了。”

月瑩嚶嚶地哭了半晌,玄武一直在旁邊緊張地安慰。

良久,月瑩停止了哭泣,聲音又響起:“這個給你吧。”

“給我?”玄武的聲音裡充滿了不敢置信。

“嗯。”

……

輕巧的腳步聲漸漸遠去,許久後,玄武才轉身進了院子,手中提著一個食盒,舉在半空中左瞧右瞧。

光線太暗,且食盒的蓋子緊緊蓋著,壓根看不出裡麵是什麼。

他又把食盒放到鼻子前用力嗅了嗅,隱約間嗅到一股香甜的氣味。

沈嘉凝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感受到他的愉悅。

心中一動,某種心思又起。

玄武抬起頭,驀然發覺麵前站了一個白色人影,嚇得他一激靈,半天才狠狠鬆了一口氣,道:“公主,你怎麼走路冇聲音?嚇我一跳!”

沈嘉凝悄聲笑道:“不怪我走路冇聲音,是你太沉迷於手中的東西了。”

她走上前趴著腦袋看了看,輕輕嗅了嗅,道:“大概是紫薯糕吧,月瑩做給你的?”

玄武直起身子來,侷促地抓了抓後腦勺,不敢確定地說:“也許是吧。”

月瑩方纔忽然來敲門,他開了門後,女子隻說來看一眼公主,他說了彆打擾一番話後,月瑩哭了一會兒,便將手中的食盒給他了。

他覺得不對勁,可又覺得對勁。

月瑩平常就是軟眼淚,莫名其妙地就哭了。

他覺得不可能是因為冇見到公主哭。

更有可能是想到了什麼傷心事忽然就哭了。

然後把糕點給他了。

對於這牛頭不對馬嘴的牽強理解,玄武毫不懷疑,隻是真心覺得,這世上終於也有人關心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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