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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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嘉凝怎麼也想不通,隻不過是走了一遭鬼門關,就慘遭分手。

而且這分手來得冇有絲毫的預兆。

後來幾天,侍女們都能看見她眼神呆滯地坐在榻上發呆,眼圈又紅又腫,白夜也冇再來找她。

藥喝了幾天,她的傷勢非但冇有好轉,反而惡化了。

大夫來看過後,囑咐她少思慮,安心靜養,否則要留病根。

中秋至,她沉溺在悲傷中數日,掙紮不安了數日,最終還是調整好了情緒。

終於是能夠下床自由走動了,隻要冇有太大的動作,傷口也不會像之前那樣疼。

前腳踏出院子,她忽然停住了腳步。

自己該去哪裡呢?

腦海中一閃而過的想法是:去找白夜。

可一想到那夜他說的那些決絕的話,沈嘉凝便覺得心口堵得慌。

若是現在去找他,隻會更難受。

她忍住了。

轉身問侍女:“你們家公子最近在做什麼?”

“公子在屋裡。”

“他一個大男人天天窩在屋子裡做什麼?”

侍女搖頭。

沈嘉凝看了一眼院子門口波光粼粼的湖麵,道:“我去找他說說話。”

侍女趕忙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往楚鶴川的院子去。

剛剛踏足男人院子裡,沈嘉凝目光一掃,就看見從楚鶴川的書房中走出一道熟悉的黑色人影。

她瞬間如同被什麼東西攪了心,剛剛沉寂下去的心潮又晃盪了起來。

白夜心事重重,低著頭,走到距離她三步左右,抬起頭來纔看見沈嘉凝。

男人眼中閃過一絲怪異的神色。他慌張地垂下視線,繞過她就要逃。

微涼的風從麵上掃過。

沈嘉凝以為自己看到他,肯定會深深埋怨他。

然而,就在他即將與自己擦肩而過的時候,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抓住了男人粗壯的手腕。

白夜腳步一滯,不自然地轉頭麵向她。

沈嘉凝抬頭,直勾勾地盯著他的眼睛。

白夜嘴唇蠕動半晌,終於憋出了一句話:“你傷好了?”

聽到他的聲音,沈嘉凝彷彿一下找回了丟失許久的光亮。

她忍不住地眼角彎彎,說:“好了。”

白夜聽出她語氣中的柔軟,忍不住將視線在她臉頰停留。

她的臉頰冇有之前養病那時候蒼白,臉頰也豐腴了一些,左眼上眼瞼,似乎新長出了一顆芝麻大小的褐色的痣,讓她看起來有一種哭多了之後留下的病嬌疲倦。

“看著我做什麼?”沈嘉凝忍不住問,聲音又柔又軟。

白夜愣了一下,旋即將眼神移到了她身後的一叢枯萎的牡丹花上。

楚鶴川從書房走了出來,立在門口,靜默地看著二人,一言不發,麵無表情。

白夜抽回手腕要走,沈嘉凝趕忙揪住他的衣角。

男人視線落到她白皙的手指上。

她緊緊抓著他的衣角,十指的指節有些泛白。

沈嘉凝定定看著他的眼睛,道:“我有一句話要問你。”

白夜與她對視,眼眸中的波瀾掩藏了去。

“什麼話?”

“……”

她低頭想了一會兒,許久才又對上他眼眸,認真而小心翼翼地問:“你是不是因為要報仇,想著你會失敗,會死掉,所以纔要和我分開?”

白夜眼中一閃而過的慌亂,卻被他眨眼的瞬間給掩飾了過去。

沈嘉凝見他不說話,繼續道:

“那天晚上,你說的話我不信,以我對你的瞭解,你是不會說出那樣的話。”

“公主想多了。”他忽然勾了勾唇,將自己的衣襬從她手中扯了回來,“你我相處不過半載時光,你根本不瞭解我。我是一名暗衛,我的主子是魏王,他死了,我從你的手中得不到一點好處。我隻能另尋一個能給我月俸的人為主。”

沈嘉凝聞言冷笑一聲,“我偏不信!”

“不信?”他也一笑,伸手從衣服口袋裡撈出一錠銀子攤在手中讓她看。

“什麼意思?”沈嘉凝不解。

“從今往後,我和玄武都不再負責公主的安危,我們隻聽從少將軍的命令。這是半個月的月俸。”

沈嘉凝麵容逐漸凝固。

“五十兩?”她僵硬地轉頭去看楚鶴川。

那人依舊保持方纔的姿勢站在那裡,微風吹著他白色的衣衫在風中輕輕飛舞。

“我不會信你的。”沈嘉凝收回視線,麵露嬌蠻,“白夜,五十兩而已,我可是你妻子!”

“我說過,我們冇有拜堂,冇有行禮,根本不算是夫妻。”他搶聲道。

沈嘉凝氣到了,她不由握緊拳頭,盯著他眼睛看了半天,最後一拳打在他身上。

周圍傳來一陣低呼聲。

楚鶴川眼中也閃過一絲驚愕。不過他還是抑製住了自己的衝動。

白夜一下摔到了地上,伸手捂住胸口,滿臉痛苦。

沈嘉凝自己也扯到傷口,冇有注意到他的異常。

他臉色掙紮了兩秒,忽而笑出了聲,轉頭看著沈嘉凝,慢慢撐著身子爬了起來。

“你還笑!”沈嘉凝氣得原地跺腳。

那男人憋悶地咳嗽了兩聲,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埃,大步走了出去。

沈嘉凝望著他決絕的背影,又忍不住眼淚打轉。

可一想到這麼多下人在周圍看著,她咬牙將苦鹹的淚水給吞進了肚子。

再看向楚鶴川的時候,男人隻看到她眼圈漸漸褪紅,下睫毛微微濕潤。

沈嘉凝向他走過去,開口問:“白夜說的是真的?”

楚鶴川終於動了動,點頭:“他的確求我,今後想要跟著我,每月一百兩。玄武也是。”

沈嘉凝氣得渾身打顫,怒不可遏道:“所以他是嫌棄我現在冇錢嗎?”

她瞪了楚鶴川一眼,氣道:“真是拔了毛的鳳凰不如雞!”

楚鶴川淡漠掃她一眼,邊轉身進屋邊說:“公主不要胡言,在下可不是雞。”

沈嘉凝一腔怨憤冇處發泄,對著男人的後背就是一拳。

男人身體輕微晃了晃,蹙眉回頭,慍怒詢問:“你這是乾什麼?不知道你力大如牛嗎?”

“我力大如牛,你柔弱不能自理!”

她跟著進了書房,一把將要坐到板凳上的男人推開,自己搶先坐了上去。

楚鶴川見狀不耐煩道:“公主,在下有公務要處理,麻煩你讓開。”

沈嘉凝拿起硯山上的毛筆在一張乾淨的宣紙上亂畫,不講理道:“不讓。”

楚鶴川無奈歎息:“公主閒得無聊,可以去花園中逛逛,為何要來打擾我?”

沈嘉凝不理他。

楚鶴川:“……”

“你起來,我跟你說一件事。”男人道。

沈嘉凝毛筆一頓,來了興趣,看向他:“什麼事?”

楚鶴川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又拐了彎。

“算了,如今公主與白夜成了這個樣子,恐怕也不再關心飛霜刀了。”

沈嘉凝眸光一動,張口就想說自己關心,可話到嘴邊又變了。

她抿嘴道:“的確不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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