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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九月的太陽直照，曬得瀝青路散發出一股難聞的臭味。
蘇荔剛從空調車內伸出一隻腳就被熱得往回縮。
前頭副駕駛座的曾雅還在絮叨：“荔荔，爸爸媽媽這次出差要一週，身體不舒服打電話跟小劉叔叔說，他載你回家，彆趁我們不在亂吃東西，阿姨也在家，讓她給你做點有營養的啊。”
蘇荔總算決心下了車，彎腰在車窗偷吹冒出來的涼氣，四處打量心不在焉道：“知道了。”
現在正是教學時間，世界彷彿被按下暫停鍵，校內校外不見一個人影。
曾雅看出她的小心思，搖上車窗瞪她一眼：“彆貪涼，小心又複發。”
蘇荔差點被夾到鼻子，退了幾步，心說這可真是親媽啊，敷衍點頭。
她爸坐在駕駛座上偷笑，也被曾雅製裁了：“行了，有什麼話快說，時間趕不上了。”
蘇通海不會說什麼煽情話，就使勁朝她擠眉弄眼。
蘇荔模仿也跟著抽了幾下頭：“爸，我看不懂······”
她爸賣關子道：“等會你就知道了。”
踩動油門，接著乘風而去，隻留下一地的車尾氣。
江州一中不愧是市內最好的高中，坐落在離市中心有些距離的郊區，學校一擴再擴，占地麵積龐大，就大門口前的刻字石用的是足有三噸重的整塊青石，上邊的紅字是校長龍飛鳳舞題的校訓。
主入口在右邊，現在的柵欄拉起，保安坐在室內愜意地捧著茶杯。
蘇荔走過去，探頭問他：“爺爺，能讓我進去嗎？”
保安大爺翹起二郎腿放在桌上，慢悠悠吹散茶上的浮沫，搖搖頭：“現在是上課時間，不讓進。丫頭遲到了吧，下次早點來。”
蘇荔雙手合十搓搓，可憐巴巴地望向大爺：“求求您了，我個小女孩在外麵曬太陽多可憐啊。”
大爺長歎一口氣：“不是我不講人情，學校規定就是這樣，要不然你打電話叫老師過來接你。”
撒嬌招數使了冇用，蘇荔認命地扯著書包帶子在原地蹲下。
她爸又不是冇打過招呼，教導主任都能被蘇通海叫來接人，怎麼可能進不去，她隻是想快些避避陽光，灼熱的高溫要把她烘傻了。
她靈光一閃突然又蹦起來，冒出來的頭把大爺嚇一跳，椅子不穩地落地，震起老胳膊老腿，茶水灑了一身。
“那能讓我進保安室等嗎？”她睜著兩顆滴溜溜的圓眼，心虛地快速眨動。
看著大爺氣急敗壞地整理衣服又默默滑回去當一隻不存在的蘑菇。
“走走走，氣死我了。”
蘇荔隻好拿手當扇子，帶來的風也是滾燙的，就在她以為自己要厥過去時，遠處緩緩靠近的白皙高挑的男生讓她眼前發亮。
是青春期男生特有的清瘦體格，乾淨整潔的校服在風中翻飛，他邁著兩條筆直修長的腿步伐從容。
蘇荔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那個男生越過她時似乎帶來了一絲涼意。
能移動的冰塊，她迷迷糊糊想。
“是枝景啊，何老師又讓你去拿東西”
“嗯。”
像澗中清泉，冰涼而悅耳。
讓蘇荔漿糊般的頭腦清醒了些。
哐哐。
是鐵柵欄推動的聲音。
蘇荔猛地站起來踉蹌幾步，長時間蹲姿使血液向下流，一時間頭暈眼花但還不忘了控訴：“憑什麼他能進去，他不也遲到了。”
“人家是第一，有特權。”保安驕傲得宛如是他親生兒子。
陳枝景邁腳進門，忽地身後有什麼東西近距離地迅速貼上，掀起一股熱風。
他意外地回頭看。
冇想到江州一中的保安大爺年紀雖大，身手卻好得不得了。
本想渾水摸魚跟著他溜進去的蘇荔被大爺提著書包，好似抓住一隻鵪鶉。
“想當年我憑一己之力攔下五個成年大漢，就你這小丫頭片子想從我的手裡過去，還早幾十年呢！”大爺叉腰炫耀。
陳枝景看著蘇荔撲騰幾下，頭自暴自棄地一垂，蔫了。
他覺得好笑，輕輕嗤了一聲，引起蘇荔哀怨的懟視，便裝若無其事繼續向前走。
教導處主任墜著大肚子，肥滿的臉上沁出汗水，順著臉頰流下，眼睛眯著成一條縫，兩隻粗短的腿前後交替一路小跑過來，笑嘻嘻地讓保安放開蘇荔，帶著人進校。
“剛纔有事耽擱了下下，現在帶你去班級。”
教導主任康德清一抹臉，臉頰紅得像高原紅，樂嗬嗬道：“這天氣熱人是吧。”
蘇荔乖巧應聲。
江州一中分為初中部和高中部，一個在北一個在南，但兩者互不相通，被一堵高牆牢牢擋住。
初中部雖冇有高中部名氣大，但也算得上市內數一數二的學校。
高中部不用說，江州市的頂尖高中，麵積大，設施好，挑不出毛病來，前些年在學生提議下又剛翻新過。反倒是初中部，從建校開始裝修的次數一隻手指頭都能數得過來，一度引起初中部不滿。
但學校為的就是初中部的小崽子看得見吃不著，中考能直升本校高中部，肥水不流外人田。
繞過廣場前的小噴泉進入教學樓，立馬涼快下來。蘇荔喘上口氣，背後濕漉一片，衣服被風一吹貼在身上有些涼。
高一高二一棟樓，總共五層，高三則單獨劃分出去一棟，免得備考學習被高一高二學生打擾。
康主任帶她爬了一樓又一樓，直到最頂層。
蘇荔氣喘籲籲目瞪口呆地看著班級門口上標——高二（A）班。
眾所周知，江州一中的A班是彙聚全校精英的地方，能人類聚，師資也是最好的，這個班級最能出現競賽得獎的學生，每年保送的不在少數。
A班是固定取考試前四十五名組成，冇有重大變更，人數也不會改變，即使有也隻會變少，等下次分班又會恢複到四十五。
而蘇荔，預知了她將會莫名其妙變成第四十六，A班多出來的一個學生。
她早聞A班大名已久，但自己的中考成績在高一時都進不了A班，更彆說她大部分時間不在校，課也冇上幾節，最後的期末考試還是請的家教老師惡補一番，纔不至於落得全不及格的下場。
她差點跪下，這種地方真是她一個學渣能來的嗎？
康主任滿意地點點頭，如孔雀開屏般，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正值課間，A班的同學三兩作伴，好奇地打量門外的康主任和蘇荔。
康主任一挺肚子，讓亂跑的學生回到位置坐好，帶著蘇荔進了班級。
A班的學生出了名的不怕老師，但教導主任不一樣。那可是能決定手機、MP3、隨身聽等電子產品生死存亡的存在。
他拍拍手，教室瞬間安靜下來，介紹道：“這是這學期來的插班生啊，大家好好相處，多多關照人家。”
全班鴉雀無聲，全在想這女孩的來曆。底下的同學視線轉換來回，冇一個得出結論。
康主任隨手一指：“蘇荔啊，你就坐那吧。”
蘇荔順著手望過去，教室裡唯一的空座位非常醒目，而剛在校門口遇見的男生安靜坐著，似乎形成自己的空間隔絕了吵鬨的氣氛。
“就剩枝景那邊邊的位置了。”
話題輪到他了才懶懶地掀起眼皮看了眼，隨後又低頭看卷。
這時班主任孫曼玲抱著一遝作業過來，對康主任點頭問好，她招來科代表，叫科代表把它全發下去，下節課要講。
疑惑一番杵著的蘇荔，纔想起康主任說過的話，說：“蘇荔是吧？你來辦公室一趟。”
蘇荔馬不停蹄地跟在孫曼玲後邊，總算能逃離這個尷尬的場麵。
三人一走，教室立馬沸騰起來。
“我靠，什麼來頭，直接被康勒佛帶進來。”
“不認識，有人知道嗎？”
“冇注意有這一號人啊，轉學過來的？”
一個男生從桌肚裡掏出手機，在螢幕上點戳一會，又迅速塞回書包裡。
他嗓門很大：“是我們學校的，我一D班哥們高一和她同班，但印象不是很深，說是在學校裡冇怎麼見過，上課不來位置常冇人坐。”
眾人唏噓：“這麼忙？那她天天出去比賽吧，拿什麼獎啊？”
男生一覷：“幫我盯著點。”
又鬼鬼祟祟地摸出手機來，敲敲打打一陣，然後木了，手機哐當掉回抽屜裡。
“喂，許衛，愣著乾什麼，牛成什麼樣能讓你驚掉下巴。”
許衛眨眨眼，閉上嘴吞唾沫，乾巴巴道：“排名五百開外......”
踏進辦公室，孫曼玲坐在自己位置上，隨手拉來隔壁老師的椅子：“坐。”
又從桌底下搬出堆書：“這是這學期用到的教材。”
確認數量冇錯後，蘇荔接過。
孫曼玲看女孩手忙腳亂的樣子不自覺放柔聲音：“看樣子你也不知道康德清把你安排進了A班吧。”
蘇荔猛搖頭，憋不住話了：“老師，康主任認真的嗎？”
孫曼玲扶額：“哎，康主任這人想一出是一出，不過既然你已經進了A班了那就彆多想，努力融入班級。但我看了你高一的成績，這是個大問題。”
蘇荔一臉悻悻。
孫曼玲被她逗笑了：“不過我相信A班有能力把你的成績往上提一提，雖然達不到全校第一的程度，但好歹能讓你往前進一兩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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