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禁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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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淮請了京中盛名的戲團來宮中表演,齊輕舟一顆心掛在於家命運身上,臉上無精打采。

殷淮剝了一顆圓潤飽滿的葡萄喂到他嘴邊,他不耐地閃避開臉:“我自己來。”伸出手,殷淮細長的手指卻堪堪一偏。

隻字未說,隻是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僵持了一會兒,齊輕舟在他從容平靜神不見水的目光中放棄抵抗,低頭將他的手將那顆葡萄含進嘴裡。

“乖。”殷淮滿意地微微一笑,帶著薄繭的指腹順勢擦過他嬌嫩的唇瓣,激起一竄細小的電流。

齊輕舟食不知味,殷淮將擦過他唇瓣的食指點到自己嘴邊,嚐了嚐,微笑:“甜的。”

齊輕舟耳根飛紅,憤怒地移開目光。

殷淮:“殿下害羞了?”

齊輕舟繃緊臉:“冇有!”

殷淮彎了彎唇,幽沉目光執拗鎖住他的臉。

沒關係,小皇子會喜歡上他的,來日方長。

“還吃嗎?”

齊輕舟說:“不要了?”

殷淮淨了手:“那殿下想要什麼?”

齊輕舟看著天外的黯沉的遊雲道:“我想出去一趟。”他多久冇有踏出過焰蓮宮門了?

殷淮撫了撫他的頭髮:“現在還不行。”

殷淮說不可以齊輕舟就不說話了。

殷淮近乎固執地將人鎖在身邊,一步不離,不許齊輕舟離開他視線半分,餵飯、沐浴、侍寢、衣食住行,無微不至。

彷彿一隻受到攻擊刺激的野獸緊緊看護好自己幼崽,彷彿隻要一眼冇見到他就要被人捋去一般。

齊輕舟心生戒備,如臨大敵,也不像以前那般圍在他身旁愛說愛笑,再無半分曾經那分鮮活朝氣,整日隻木著一張臉,麻木地沉默,彷彿行屍走肉。

殷淮倒是很有耐心,隻是他的溫柔、他的微笑、他的氣息都讓人覺得陌生顫栗,巨大的壓迫感幾近令人崩潰。

有一回殷淮要親手喂他吃飯,齊輕舟反抗得厲害,碗中冒著熱氣的羹湯灑到殷淮手上,那雙白皙漂亮的手紅了一片,玉瓷琉璃瓦摔至地上四分五裂,破碎聲刺耳驚心。

殷淮絲毫不顧水泡迅速膨脹起來的手,隻是靜靜地問:“殿下確定一口不吃麼?”

齊輕舟沉默。

殷淮也不急,彎下腰,親手將地上的碎片一塊一塊撿拾起來,說:“好,既然殿下冇胃口,那於氏二公子的晚飯也先不用分下去了。”

齊輕舟錯愕地張了張嘴,說不出話。

殷淮平靜道:“殿下在外麵為他們勞心勞力,他們怎麼能坐在裡麵安享其成?自然是要有難同當纔好。”

齊輕舟第一次正視自己心底的恐懼與驚悚,殷淮像一個氣定神閒的捕魚人撒下天羅地網,他無處可逃,隻能在對方精心編織的網裡越掙越緊。

“吃,我吃。”他麻木地拿起碗筷,埋頭大口大口地吃起來,隻嚼米飯,也不夾菜,殷淮皺眉製止,齊輕舟恍若無聞,依舊毫無知覺地吞嚥,像個進食傀儡,直到反胃想吐,殷淮心裡抽痛,生氣,怒意沖沖地拽住他的手製止:“殿下是想噎死嗎?”

齊輕舟神情狼狽,嘴邊還沾著一粒瑩白的米,眼神麻木,語氣無力:“那我怎麼做掌印才肯放了他們?”

殷淮心尖發痛,臉上卻剋製得很好,伸手為他擦乾淨嘴角,溫柔道:“殿下像以前一樣待在臣身邊臣就心滿意足了。”

齊輕舟冇有回答。

夜裡,殷淮也總是要抱著齊輕舟睡才能安心的。

齊輕舟總是極不情願,但所有的排斥抗拒都被殷淮強勢地鎮壓下去,他的手臂勁瘦有力,像兩根鋼管一般牢牢鎖住齊輕舟柔軟溫和的身體,不允許兩人之間隔有半分空隙。

臉上的神情卻很溫柔委屈:“臣冷,求殿下賞點暖熱給臣吧。”

抱他摸他的動作也越發溫柔輕和:“殿下知道麼,殿下離開焰蓮宮後臣冇有闔過一天眼。”

“冷,到處都冷,殿下可憐可憐臣,嗯?”

殷淮身體散發著比以前更冰冷的氣息,彷彿一條冷血的蛇纏在身上,冷硬得齊輕舟脊背顫栗,他心裡怕著恨著殷淮,嘴巴卻不聽使喚:“是冰蠱發作了麼?”話一出口就馬上又後悔了。

不,不,殷淮慣會揣玩人心的,不要再被他迷惑了。

殷淮一喜,齊輕舟這些天第一次主動跟他講話,他往對方的肩窩裡埋了埋臉:“嗯,臣去長歡殿的第一天就發作了,好冷,比當年被罰跪那場大雪還冷。”

“可是殿下就是不肯見臣,臣隻有等下去。”

齊輕舟心裡清晰傳來一陣劇烈的痛楚,看了許久那張漂亮的臉,才低低地說:“有時候我都不知道你哪一句真哪一句假。”

殷淮摸了摸他的臉,鳳眼露出很少有的真摯:“說愛慕殿下的話都是真的。”

齊輕舟垂下眼簾:“可你這樣軟禁我,強迫我,我怎麼相信你?”

殷淮問:“那殿下如何才能信臣?”

齊輕舟道:“那你讓我出去,能像以前一樣自由,彆強迫我做不想做的事。”

殷淮手一頓,良久後,低笑歎氣,語帶嘲諷:“這纔是殿下今晚突然關心臣的目的吧?”

"殿下還想去哪裡?留在臣身邊不好嗎?"

齊輕舟皺眉:“現在我去哪裡也要報備了麼?"外祖父聽聞了他和殷淮的一些傳聞很是擔心,他必須回國公府一趟。

“殿下什麼時候想通就什麼時候出去好了。“殷淮不欲再談這個話題,眉眼冷下來,”很晚了,睡吧。”

齊輕舟心裡那點微弱的希望從高高的空中又重重跌回地麵,摔了個破碎,心有不甘地掙了掙:“那你放開我吧。“

殷淮的手臂更緊,固執道:“臣抱著殿下睡。”

齊輕舟不耐煩小聲說:“我又不是你暖床的工具,你抱著我睡不著。”

殷淮身體一僵,幽黑鳳眼驟然聚起狂風暴雨,捏住齊輕舟的下巴,輕輕慢慢,一字一句:“殿下再說一遍!”

齊輕舟被捏痛得臉皺起來,愈加委屈:“難道不是麼?我現在和那些暖床的禁孌都什麼區彆?”

不能出去,冇有自由,是哭是笑全憑主子心情。

殷淮忽而淡淡笑開了:“殿下就是這麼想的麼?”

齊輕舟說:“你就是這麼做的。”

殷淮也滿心疲倦:“是,冇有區彆,那殿下就好好伺候臣,殿下讓臣睡個安穩覺,您那二位在牢獄裡的表兄也能睡個好覺。”

“早上徐一搬運的那些刑器殿下不是看到了麼?想知道是給誰準備的嗎?”

齊輕舟瞬時目露凶光,像隻被擊中致命傷的小獸,鼻翼翕動。

四目對峙半刻,齊輕舟一言不發,忿忿背過身去。

殷淮久久凝視他的背影,直到對方累得睡過去,才把人輕輕轉回來,重新抱回自己懷裡,緊緊地。

黑暗中,殷淮摸到一臉冰冷的淚水,心下一痛,眉心皺起,怎麼連在夢中也哭成這個樣子。

他心底一慌,雙臂著急在齊輕舟纖細的腰肢上收得更緊,傾身覆上去,交頸相臥,髮絲相纏,明明貼合得如此嚴密,不分彼此,可為什麼心還是這樣空這樣慌,抱得再近再緊的人好像離得越來越遠。

為什麼。

作者有話說:

作者不敢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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