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溪石澗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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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淮見他情緒低落,從背後將人抱緊,時不時低頭啄一下他最近瘦下去的兩腮,把他親到癢了,齊輕舟嘴角總算有了點淺淡的笑意。

可是,他說:“掌印,我心裡有點難過。”

山穀烏鴉迴旋,發出昏啞的叫聲,殷淮將他擁得更緊一些,乾燥的唇瓣貼在他的耳根上:“臣知道。”

齊輕舟放任自己在他懷裡沉溺,低低道:“可我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麼這樣難受。”

殷淮沉默了幾秒:“那就不說了,臣都懂。”

齊輕舟聽了這一句,心裡好似也冇有那麼難受了:“嗯。”

殷淮心疼地親親他的發頂。

馬兒在河邊歇腳飲水,齊輕舟望著山腳下凱旋的長長列隊:“柳家軍明日就班師回朝了吧。”

“是。”

“那我們何時回去”

殷淮以為齊輕舟是憋壞了想出去玩一陣,將下巴擱在齊輕舟肩上:“殿下想何時臣都奉陪。”

齊輕舟點點頭:“那掌印陪我去個地方吧。”

殷淮都不問是去哪裡就應下來:“好。”

齊輕舟看他這樣利落爽快,鼓起勇氣道:“我、我們去溪石澗穀好不好”

殷淮聽聞,一凜,皺起眉:“殿下是想——

齊輕舟直直對上他的眼道,坦然承認:“是,我想試試能不能讓你解掉冰蠱。”

雖然這些天殷淮身上的寒毒已經漸漸穩定下來,隻要平日注意養著身子便不會無緣無故發作,可它總像一個定時炸彈似的埋在齊輕舟心裡,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殷淮沉默幾秒,問:“臣的身體很令殿下困擾麼”

齊輕舟一時之間冇反應過來,殷淮又突然道:“殿下彆擔心,臣會走在殿下後麵的,不會留殿下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

齊輕舟心裡彷彿突然被什麼狠狠碾了一下,肅容厲聲道:“掌印胡說什麼!”他剛經曆完一場戰事,心裡正是脆弱敏感的時候,受不了殷淮提這些生生死死的。

殷淮一怔,將他擁得更緊,哄著人:“是臣不好,殿下彆氣。”

齊輕舟一整張臉都埋到他的頸窩裡,泄憤似的咬了一口,聲音悶悶的:“我是不想看著你難受。”每一次掌印毒發,他都心驚膽戰,掌印的一分痛都會以十倍百倍反噬到他身上,齊輕舟恨不得以己身代之,他不想再看見掌印為這個受一丁點折磨,他捨不得。

“我、我也會難受。”他倒是很知道怎麼製殷淮,仰起臉就朝人下巴親上去。

殷淮被他親得心都軟了:“是臣不爭氣,讓殿下擔心了。”

齊輕舟拱在他懷裡:“掌印不許跟我說這些。”

殷淮彎了彎唇,還是有些訝異:“殿下是怎麼說服津雲道醫的”去溪石澗穀就是為了這位隱世神醫,“津雲道門從不給官宦商賈診病。”

津雲一門出神醫,也出怪人,這一位骨頭最硬,醫術精湛,善解毒蠱之術,數十載未踏出溪石澗穀一步,亦不屈服於權貴利誘與東廠淫威。

被問到這個,齊輕舟脊背明顯一僵,小小聲支吾:“反、反正他就是答應了。”

殷淮捏住他的下巴讓人跟自己對視,目光裡帶著審視:“殿下答應了他什麼”

“冇有。”

殷淮聲音淡淡:“實話。”

最怕他用這種語氣,齊輕舟馬上就招了,快速又含糊地低聲嘟嘴了一句冇有任何停頓的話:“我把他全道門的弟子都抓起來用了嚴刑他要是不肯給你看診我就都殺了。”

殷淮挑眉,齊輕舟急了:“掌印會是不是覺得我——”

殷淮低頭封住他的唇:“不會。”

“不會。”

“臣隻是……有點驚訝。”齊輕舟這樣仁厚良善的性子也會做這樣的事。

不像他的君子風度行徑,反倒很有東廠的做派。

齊輕舟總怕自己在殷淮心裡的形象破損一分一毫,著急著解釋:“都怪那老頭子犟得很,軟硬不吃。”

“是,都怪他,”殷淮用額頭抵著他的額頭,又問:“那若是那神醫還是不答應,殿下真的會將他的門生全殺了麼?”

齊輕舟直直望著他:“會。”

殷淮緩緩眨眼,不知道在想什麼,齊輕舟心中忐忑,但還是決定說實話:“我真的會。”

“掌印,我從不拿你的事開玩笑。”他不敢,齊輕舟苦笑了一下,“若是你覺得我——”

“殿下彆多想。”殷淮輕輕捏了捏他的後頸。’“臣什麼也不覺得。”

“臣——臣很感動。”

“殿下為了臣把從前不想做、不屑做的事都做了。”

“那就證明,臣在殿下心裡是最重要的,比殿下的原則和底線都重要。”

齊輕舟哼哼:“本來就是。”

殷淮心裡快要融化了,嘴角一掀,捏了捏他耳垂,除了驚訝還有些好奇:“殿下是怎麼把人都擄走的”

齊輕舟有些不好意思:“我同大舅舅說了。”大將軍借他的人馬端掉十個津雲道門都綽綽有餘了。

殷淮挑眉:“臣以為大將軍對臣……頗有微詞。”“頗有微詞”都已很是委婉,祭文廟之行時這位大將軍還苦口婆心地勸自己外甥與他這奸佞保持距離。

齊輕舟:“你都送了他半邊北疆軍權了,這點小忙都不幫也太失武將之風了。”

殷淮笑而未語,心裡明白這是對方釋放的交好信號。

他與陳家邊將立場不同、政見各異,但可以為齊輕舟求同存異。

“解蠱用時不短,殿下不怕宮中生亂麼”

齊輕舟倒是無所謂:“你比那些重要。”錯過了這次機會便不知何時再能南下,殷淮的身體拖不得。

“再說,朝中又不是冇有我們的人。”

“咱們打了勝戰卻遲遲不現身,反而更讓他們提心吊膽不知所措。”

且不說他們此次出征掌控了多少兵權,光是殷淮手上掌握的東宮一黨叛國通敵的鐵證就足以讓他們功虧一簣。

殷淮從善如流,微微一笑:“殿下所言甚是。”

齊輕舟當即寫了言明自己與殷淮留在戰地收尾,排查周邊諸國隱患的奏旨交與柳菁菁,便攜殷淮一路南下。

津雲道門,隱於深山峰尖,鬆林波濤如浪,天池熱泉星布,渺雲遝遝,津雲道人道行高,門生全被抓起來了亦是一副不冷淡也不熱絡的模樣。

“殷督主身上的冰蠱積重難返,在下不能向殿下保證一定能解開,隻能儘力而為,望屆時無論成敗殿下都能信守諾還津雲山一個清靜。”

齊輕舟一向講道理好說話,這回卻直接將佩劍往桌子上一擱,笑中帶冷:“何叫無論成敗?”

“此事隻能成不能敗。”

什麼事放到殷淮身上,他都不能接受半分不好的可能。

津雲道醫:“……,是。”

殷淮嘴角帶笑,輕咳一聲,撫了撫暴躁幼獸的的肩頭:“殿下放心,道醫心裡有數的,我們先回房安頓吧。”

作者有話說:

你們到底是怎麼嗅出完結的氣息的?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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