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你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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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剩下的麻煩,隻有之前被太子皇後軟禁了的齊盛帝。

殷淮將齊輕舟送到聖清宮門口,揚手止住身後一字排開的隨從。

齊輕舟沉默不語,殷淮陪他走了幾步,寬袖一籠,輕輕搭在他的肩頭,俯首碰了碰他的前額,低聲道:“這可能是殿下最後一次見聖上了,要臣陪著進去嗎?”

齊輕舟搖搖頭,腳步往前兩步,又回頭。

殷淮被他依戀茫然又無措的目光照得心頭一跳。

齊輕舟不是他從前認識的那些人,麵對敵人或許尚可果敢斬絕,但裡麵那個人是與他有血脈之親的人。

殷淮心裡歎了聲氣,上前牽起他的手,循循誘導:“臣明白,殿下對聖上感情複雜,有養育之恩,也有殺母之仇。”

“聖上……或許有很多不得已和不情願,但確實冇有在殿下小時候給出過半分真心的護佑。”

“殿下小時候一定糾結過許久,才慢慢從最初的不信到不甘到最後的接受、麻木。”

齊輕舟愣愣抬起頭,不敢相信竟然有人……

殷淮從他的眼睛裡一個字一個字地讀:“殿下也想過要問一問,爭一爭,去要一個答案,可是冇有答案,你隻是萬千選擇中的一個,聖上選的不是你。”

“你若是進去問陛下,陛下也未必能回答,世事大抵如此,有時候做一個選擇,連選的那個人都不知道為什麼。”

齊輕舟啞然失語,殷淮什麼都明白,他一下子又從戰場上那個成熟穩重的齊影衛變回了憂心忡忡的小皇子,撇著嘴巴道:“嘖,怎麼什麼都讓掌印說完了呢。”

殷淮看他良久,彎唇:“是啊,臣怎麼什麼都知道呢。”

“因為您在臣這裡,不是選擇,是唯一。”

“除了您,臣冇有彆的。”

“殿下小時候錯過的、冇得到的,以後全都可以從臣這裡要。”

“不必意難平,殿下的未來是臣,臣隻會給您更多。”

齊輕舟心裡升起一股暖意,好想不管不顧撲上去抱住他唯一的救生浮木,可這是在宮裡,他隻能垂下眼睛,壓抑著情緒,淡淡問:“掌印,我以後……會不會也變得和他一樣?”

坐上那個位置,有了不得已,就有不情願。

有了萬千選擇,就要做選擇。

“依臣看,”殷淮挑起他的下巴,捏了捏他的臉:“不會。”

齊輕舟對自己並不相信:“為什麼不會,我這樣做和他有什……”

“不一樣,”殷淮放在他肩頭的手微微捏緊了一分,傳達溫熱和力量,“不一樣,陛下不愛陳皇貴妃。”

“也不愛您。”

“而殿下愛臣。”

平靜的笑容在宮簷之下緩緩綻開:“對吧?”

殷淮篤定地說:“你愛我。”

齊輕舟漆黑的目光終於有了焦點:“對,我愛你。”

齊輕舟從聖清宮出來之後,冇怎麼吃東西也冇怎麼說話,殷淮什麼都冇有問,將圍捕太子一黨的事宜交代給徐一和朝中心腹後,便專心陪著齊輕舟。

宮外朝上風起雲湧,房間一隅卻靜謐安寧。

齊輕舟被殷淮靜靜抱著,兩人也不說什麼不做什麼,隻是偶爾摸一下頭,蹭一蹭頸窩,或者低頭接個吻,困了就睡過去,像兩隻相互依偎的小獸。

一夜過去,齊輕舟自己就冇事了,甚至主動問起:“那群老傢夥是不是又來了?”

殷淮喂他喝了碗湯:“不必管,再吊著他們一陣子,免得殿下以後還得受他們的氣。”

眼下太子叛國,先皇讓位專心修煉,宮裡除了七皇子再無成年皇子,況且齊輕舟這段時間的表現著實令人矚目,先是宮測一鳴驚人,又在國宴舌戰使臣,維護大齊國尊,再來親自涉險攻打敵國,樁樁件件,可圈可點。

龍位空缺,百官翹首,齊輕舟卻百般推辭,國事有殷淮操理,他每日就在焰蓮宮等著殷淮當差回來。

整個人掛到了剛進門的人身上,舒服地喟歎:“好像回到了我剛搬進焰蓮宮的時候。”

殷淮嘴角一勾,慵懶地撇開官服,手指抹走他唇邊的點心屑,放進自己嘴裡:“陛下那時候可冇這般纏人。”

齊輕舟臉一紅:“我那時候還冇明白自己喜歡掌印。”

殷淮挑了挑眉,酸道:“嗯,是臣一廂情願,自作多情。”

齊輕舟撲上去抱住他的脖子,嘟囔:“纔不是。”

“掌印又冤枉我。”說完便拉著下了浴池,水聲一片。

逍遙日子冇過多久,齊輕舟半真半假推拒了數次,內閣七位長老便率百官於端午門前長跪請齊輕舟繼承大統。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國不可一日無君,淮王殿下恭謙溫謹,聰慧仁厚,弘毅有節,尊請為我大齊國君,若淮王殿下不允,我等長跪不起。

齊輕舟捲起案牘皺眉:“又跪?”

殷淮縱容地給他擦去唇邊的汁水:“殿下歇夠了麼?若還冇玩夠,就再推一陣子。”

“掌印這會兒怎麼反倒比教我功課那時候還慣著我?”齊輕舟笑著爬到他腿上坐下,戳了戳人肩膀:“掌印從前可不是這麼教的。”

殷淮扶住他的腰,莞爾:“臣何時不慣著殿下?”

齊輕舟哼哼:“再推下去言官該說我拿喬了,掌印幫我傳閣老近來談話罷。”

殷淮也就勢低頭親他紅潤的唇一口:“臣尊旨。”

議事堂。

齊輕舟給七位內閣長老賜了座,又命人上了熱茶,姿態給足,但也冇有輕易開口答應。

首輔多年前也當過南書房的先生,算是給一眾皇子皇孫啟過蒙:“當年老臣從教南書房,就已窺得一二分殿下的聰穎純直,乃國之重器,不想今日果真天降大任,七殿下乃民心所向,百官舉意,萬不可悖施天意吶。”

齊輕舟麵上謙遜,心裡好笑:可拉倒吧,當初說我朽木不可雕的好像也是您老人家吧。

他微微一笑:“首輔抬愛了,幾位老師都是看著本王一路長大的,也知道本王這愛玩兒好動的性子,受不住管束也經不起無趣,這位子想來本王不太合適。”

次輔一聽,擦擦額上冒出來的細汗:“殿下,國君之位有纔有德者皆可主之,外不在乎何種性情,再來,殿下的性子老臣們心裡的有數,也擔不起管束這個名頭,若殿下肯繼承大統,老臣定將鞠躬儘瘁死而後已,絕不會拘著殿下施展才乾。”

齊輕舟睨他半晌,也不說話,次輔被他打量得又生出汗來,從前倒也冇覺得這淮王如此高深莫測。

等人把腰又低了低,齊輕舟才複開口,給人打預防針:“次輔言重,那……咱們可就說好,本王若理治江山自有其道,屆時若劍走偏鋒些,有地方不順各位愛卿的意,可要多多擔待。”

首輔畢竟當過幾年南書房的太傅,看著淮王殿下眼珠子一轉和嘴邊那抹狡黠的笑容心道不好。

次輔和剩下幾個老傢夥卻生怕齊輕舟又反悔,連忙應道:“臣等唯殿下馬首是瞻,鞠躬儘瘁。”

作者有話說:

嗷好像是快冇有多少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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